城缓缓地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我知道劝亦无用,王爷王妃这样旗帜鲜明地反对,至少目前,他们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李珉正色道:“话虽如此,但他们若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后果可就无法预料了。你还是想法子找找他们,劝回来才是正经。”
“是呀,这事一时半会还瞒得住,一旦闹开了,只怕不能善了。”公主也掂得出轻重。
玉连城沉默半刻,才喃喃地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李珉和晴阳公主这会突然听他吟出这十六字的《箜篌引》,微微一怔,但旋即都明了他的用意。一时俱无语。
《箜篌引》者,朝鲜津卒霍里子高妻丽玉所作也。子高晨起刺船,有一白首狂夫,被发提壶,乱流而渡,其妻随而止之,不及,遂堕河而死。于是援箜篌而歌曰:“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声甚凄怆,曲终亦投河而死。子高还,以语丽玉。丽玉伤之,乃引箜篌而写其声,闻者莫不堕泪饮泣。丽玉以其曲传邻女丽容,名曰《箜篌引》。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似固执和愚蠢,但其间包含的,却是坚定的信念和执著的勇气、还有一份如火焰般疯狂燃烧的激情—惊滔骇浪在前,命运已然注定,渡河即是死亡,却依然勇往直前虽死无悔。“堕河而死,将奈公何?”—为了自己的梦想和愿望舍弃现有的一切,义无反顾地乱流争渡,蹈死而不顾—取舍之间,需要多大的勇气?能为信念和追求如此执迷不悔的,问世间、能有几人?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七十九节(2)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爱情在这一刻,是甘愿一生一世被放逐,热烈如赴死。
阮若弱和李略在西郊山野里隐居的生活过得很惬意。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他们与世隔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怡然自乐。
阮若弱天天带着李略在山野里跑,砍柴不误别的功夫,时不时的采些野果野花回来。秋愈深,花愈少,最后采回大把莹白芦苇,插满小屋的窗台上,风来时轻轻拂动,好似一块窗纱。
有一天,两人在山中七转八绕,绕到别人开垦的一大块绿油油的番薯田里,阮若弱马上走不动了,跟李略咬着耳朵道:“我想干坏事了。”
李略听得一怔:“你想……干坏事,干什么坏事?”
阮若弱左顾右盼一番后,确定四野无人,指着那块番薯田道:“我想偷两个番薯去烤着吃。”
李略把那块番薯田看了半天,道:“这是长番薯的田吗?好像都还没长出番薯来吧。”他看不到番薯。
阮若弱笑得打跌道:“小王爷,番薯是长在土里,要挖出来的,你以为是长在枝头让你摘就是呀!”
李略情知闹了笑话,为了将功补过,弃是非观念于不顾,自告奋勇道:“那好,我去偷,你替我望风。”
偷番薯战役打响了,阮若弱做“掩护”,李略“冲锋”在“前方第一线”。他头一回这样子偷偷摸摸,也是头一回挖这个东西,手脚不是很麻利。幸好无人干挠,太太平平地挖了两个极壮实的蕃薯出来,两人赶紧脚底抹油地溜。
跑到山的另一侧后,正是一片枫树林,林中堆满厚厚落叶。现捡一些枯枝落叶,他们席地而坐烤起番薯来。阮若弱笑道:“人家是煮酒燃红叶,我们是烤番薯燃红叶,跟着附庸风雅。”
李略不肯认同:“未必是附庸,煮酒是风雅,烤番薯一样是风雅,反正都是用得红叶。”
“说得极是,”阮若弱拍着他的肩道,“我们两个也算是雅人。”
李略却笑开了:“两个偷东西吃的雅盗罢了。”阮若弱也忍不住笑开了,两个人的笑声清亮,惊动林中鸟雀也随之啁啾鸣叫着。
下了山回到家,家里居然有客。姚继宗不请自入,坐在屋里剥柚子吃,见他们两个进屋,忙招呼开了:“来来来,吃柚子吃柚子。”
阮若弱笑道:“你倒是反客为主了。”
姚继宗毫不含糊地道:“什么反客为主,本就是我家的屋,我家的柚好不好?”阮若弱这才想起自己才是客呢,住上几天,倒梦里不知身是客了。
李略见他来,忙上前问道:“长安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我爹他们还在四下追拿我吗?”
“明里是没有什么动静,甚至你逃跑的事情都被压下去了,对外还是说得在养病。看来你爹有所顾忌,不想把事情闹得尽人皆知,他们连阮府的麻烦也没有去找。倒是阮若弱,你那个唐朝的爹跑来找我要人呢。”
“我这个爹还真是不错,虽然平时不怎么关心我,关键时刻还是骨肉连心啊!我那个娘,肯定又要哭哭啼啼好些天了。”阮若弱叹道。
李略听得怔住,忍不住道:“我娘……一定也在伤心。”阮若弱看了他一眼,过去握住他的手,是无声的安慰。李略回她一个微笑。
“拜托,有朋自远方来,你们别只顾自己对着笑,好歹也要招呼一下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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