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饮了一口,心中还是有些紧张,觑着一旁的轩辕易,后者知晓她的意思,忙道:“我去看看侍从可将山鸡处理好了。”
世子走了,安阳才看着常澍,便道:“我不知晓你有何用,但手书在陛下手中,你自可去借阅的。”
不知怎地,安阳觉得神棍今日一举一动都透着深不可测,太史局不过观天象,掌管天文历法,顺带管着祭祀,可这位太史令好像懂得颇多。
这让她有些头痛,安阳想了想,心内灵机一动,扭头看着常大人,问道:“常大人,可知忘川?”
常澍正在神思,如何去问陛下讨要手书,奕清欢行事愈发严谨,将安阳护得紧,与当年在中宫时极像,蓦地听她问话,应道:“忘川当然知道,人死后需过忘川河。”
安阳皱眉,不悦道:“非冥界忘川,乃是一种药。”
常澍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思,望了安阳一眼,安阳面上神色认真极了,似是真心求教,不是作伪,她不由多计较几分,礼贤下士,她也无须端架子,直接答:“忘川乃是漠北一圣医研制而出,本为忘情之用,后其弟子加了些许药材,让人使用后,前尘往事俱都记不住。冥界有河为忘川,路过此河,便会忘了红尘事,故而得名忘川。”
安阳神色大改,见她果知晓此物,忙攥住她的衣袖,急问道:“常大人可知解药?”
常澍一怔,看着自己袍袖上的那只小手,小殿下自醒来后,就性情大变,恍若换了一人。眼下少年稚气未脱,以往厉然的眸色换作柔和,行事风格也不同了,性情单纯。
若论从前,小殿下断然不会与她牵扯,她环顾四周,又将目光落在小殿下忧心忡忡的神色上,低低笑道:“家师早些年周游各国时,曾在手书里提过此药,至于解药,容臣回去看看,可有几载。不过此药在漠北早已失传,不知小殿下如何沾染的。”
问了这话,她就想自打嘴巴,服用此药者,犹如失忆,问了也是枉然,她又忙道:“若臣可去寻解药,小殿下能否将手书借来一观?”
闻言有解,安阳立即喜上眉梢,忧愁的神色淡去,对于此人,也不可全信,就肃然道:“常大人若有解药,我便向陛下去借手书,她护得紧,轻易不可借。”
方才还是软软的小绵羊,遇事就变成压榨她的小狼崽子,常澍知晓她心性不定,哄骗道:“家师手书在凌州城内,眼下看不得,小殿下借臣一观,不过顺手之劳,何必与臣过不去。”
安阳清晰记得此人前几日恐吓她的事,她借正主身体用罢了,再者与陛下相恋的也是她,她理直气壮,不愿理会此人,拒绝道:“不可。”
哄骗不成功,常澍神色极为难看,恨不得伸手去戳戳她的脑门,今日最后一日军演,此日夕阳落下,胜负定已分了,她不用御前伺候,明日就可回凌州城,去找师父留下的手书。
起身看到安阳白净的小脸上,尽是得意,她愈发觉得小殿下难缠得很,面上那团稚气,就是蒙骗人的,她恼恨地走了。
奕清欢自外归来,满面喜色,不顾众人猜测目光,众目睽睽下牵着她,往帐内走去。
她是皇帝,身后跟着许多人,此次江北驻地亦来了将士,见此颇为好奇,此次军演是他们胜了,陛下喜不自禁,他们也跟着开心,可是看到陛下方才眼中的情意,他们更加开心了。
陛下登位后,不喜男女情爱之事,可方才之景,又不似,陛下嫁予文帝多年,受其折辱,如今有了喜欢的爱人,自该祝福才好。
江北的将士赢了,自成群结队地去欢喜庆祝,其余人都显露出颓唐之色,不过军演而已,胜负都是常事,他们也无可计较。
只有朝堂上的几位权臣,盯着陛下与少年离去的身影,有些识趣地向文博侯贺喜。上官家多年前就出了一位尊贵的皇后,如今改立新朝,运势不减,竟还这般好运,纷纷赞扬侯爷教子有方。
文博侯面上应付一二,心中苦楚唯他一人知晓,若非陛下重情,又是她教养安阳,他也不会赞同此事。回身时,余光扫到瀛相阴沉的面色,心中一滞,忆起那夜他以桂花酿试探之事,早早料到他会生事。
瀛相根基深厚,难以撼动,他若贸然行事,只会给安阳引来忧愁,世人只当他想争权,不如让陛下去处置,她是君主,处置臣下,是理所当然。
晚间的时候,女帝宴请,群臣欢乐。
许是江北此次露面了,奕清欢高兴,多饮几杯,安阳溜进龙帐的时候,她靠在迎枕上,揉着自己的额间,面色微红,看到她入内,淡淡地望过来,姿态从容而恬淡。
安阳未曾见过她这般的醉态,很美,那双眼睛美得如同冬夜温泉水中倒映的月色,既柔和,又温凝,美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小跑着过去,笑道:“陛下醉了。”
秦执事将醒酒的茶汤送过来,见到小殿下来此,自觉地将茶放在案几上,带着婢女退下去。
奕清欢望着她,痴痴地笑了笑,揽着她入怀,淡淡酒气让安阳半眯着眼睛,她凝视安阳眼中的纯真,笑道:“今日江北将领夸你了。”
这般的话语很欣喜,似自己养大的孩子在外被人夸赞了,做父母的喜不自胜。
安阳不解,又听她道:“他们是真心夸你的,不是假意。说小公子年轻俊秀,风骨天成,可造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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