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最多半个时辰,轩辕易也该归了,安阳将马随意拴在树下,便在树下静静候着。柳回见她气质脱俗,自有心计,也不发话,在她三步之遥外等着。
冬日黑得早,几刻钟后黄昏变成黑夜,寒风吹过,柳回冻得发抖,眼前少女姿势依旧,心中多了些敬意,也暗暗为自己感叹,幸好今日未曾出手欺辱。
在柳回冻得即将要受不住的时候,街道那头传来哒哒马蹄声,他心中一惊,欲上前被安阳唤住,等到马蹄近前,看清马上之人,安阳才踏步出去。
马上之人不是世子轩辕易,而是琼州王轩辕月,安阳疾步过去,朝着他行礼,高声道:“王爷留步。”
周遭侍卫闻言,立即拦住她,柳回惊得上前,拦住侍卫,嬉笑道:“有话好说,勿要动气。”
琼州王早些年也曾入凌州城朝见,与安阳有过数面之缘,府门外灯火不明,少女轮廓模糊,但足可让他认清她的身份,心中骇然一惊,面上未显,只审视她,问道:“姑娘来自何处?”
“凌州。”安阳笑了笑,又道:“世子临走之际,扬言要娶我,可曾作数?”
柳回与周边侍卫都是一惊,原是世子的桃花债。
琼州王面带笑意,言道:“自然作数,姑娘府内请。”
他这般客气,安阳也未推拒,抬脚跨上台阶,言之凿凿:“可否让我与世子见一面。”
王府内侍卫与家仆,又是一惊,世子被人家寻上门,逼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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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后,大周陷入一片焦灼,安墨白行军似有一套,加之大周不过刚立两载,根基算不得太稳,腐朽的书生,顽固的墨客,唾沫横飞之时,留下大段斥责之言。
旧楚近千年的历史,让人的思绪定格,认为天下本就归安氏,其余人都是窃贼,窃取他人果实。不曾接触朝堂的人,无法得知旧楚政权腐朽,强撑数载,就算没有新周,也会被其他人取代的。
两军对峙,自古都有损伤,遭难的便是百姓。琼州涌来许多难民,接收都易造成动乱。
安阳在王府住了一月,踏实在这里过了新年,因她进门那句话,府内上下都将她当作是未来世子妃,态度恭谨。她问世子借了些人,回去查探那日情形。
如她料想,中州王妃当真代替了她,与上官衍一同回乡,并未让人察觉。她不由想起在凌州城内,遇到的乳娘,想来她的习惯,乳娘都告诉王妃了。
只要王妃乖乖的,不伤害他人,她也不介意继续演下去的。
客院靠近王府花园,安阳清晨去折了根柳树枝,将树皮去尽,拿刻刀慢慢雕刻。庭院里的阳光和好,去年来时,在雪地里奔波数日,受了点风寒,病了大半月,近日才可下榻。
王府婢女对她这个未来世子妃,很贴心,早早地替她将一方小榻搬出来,晒晒春日阳光,也很养人的。她一刀一刀刻制木棍,世子来时,见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顿显头疼。
自安阳来后,王府乃至整个琼州都知晓,他被陌生姑娘逼婚之事,无不在笑话他。世子默然叹息后,趋步走近,安阳还是那个样子,病后眉宇间多了几份孱弱,神色也不大好。
初来之际,雪地风寒入侵,加之过度劳累,烧得浑浑噩噩,幸好无大碍,挺了过来。至今回想,轩辕易还是有些后怕,每隔几日都会看看她,顺便将外间形势告诉她。
安阳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情绪更加平静,失忆后还爱笑,特别是说起女帝时,笑弯眉眼。如今再提,也只是神色淡淡,提不起兴致。
安阳察觉有人来此,扭头望她,见他愁眉苦脸,浅浅笑道:“世子,莫不是被心上人逼婚了?”
轩辕易无奈摊开手,二人之间的笑话,也不曾在意,他正色道:“我要去前线了,君主有难,我们自该去辅助的。”
提及君主二字,安阳心中悸动,微微咳嗽两声,触及世子眼中的关切,她摇首,言道:“安墨白打着恢复旧楚政权的旗号,诓骗天下人,江北军在前,你若再去,只怕腹背受敌,我猜你未出征前,定有说客临门,阻止你去援助的。”
世子不可置信,说道:“怎么会,当初是你一封书信,难不成你还会再发一封书信不成。”
“书信……当初是我亲笔书写,让安墨白命人遣心腹送来。她既知晓,定会效仿。”安阳捂着唇,忍不住咳嗽,面露苍白,神色如同从前,坚毅不拔,淡淡的从容高贵。
轩辕易不大理解这个少女,她既能从安墨白手里逃出来,为何不回凌州,反倒向他求助。他略站了会,侍从过来,道是中州来人了。
他愣了愣,道:“我去去就来。”
安阳放下刻刀,仰首望着虚空,背脊弯了下去,有些劳累,便躺在那里,合眼眯了会。再睁眼时,轩辕易便已回来了。
他急道:“果真如此,我父王应下了,将人好生招待着,只是出兵一事,该是如何?”
安阳笑道:“可听过汉高祖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且将来人糊弄过去,再分派出兵。只是此事需保密罢了。”
轩辕易心中好奇,不免道:“你竟与父王想的一般,不过兵家无常理,历来是见招拆招,安阳,我觉得你好像比我年长些了。”
闻言,安阳淡一笑:“那是自然,我可是活了几千年了,不小心着了安墨白的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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