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下过雨,冷得更加快。安阳把书放在案上,推窗而望,雨水寒凉,下久了,庭院里的枯黄萧索被寒意取代,她听雨声,望雨势,心中想的不是朝政,而是中宫。
那些荒诞的心思一经想起,就如刚凿开泉水,遽然喷涌而来,她非不懂情爱,前世也曾恋爱过,自然晓得这份感情,只是她又不大确信,亲情与爱情,或许是她弄混了。无颜见皇后,这些日子总在想着幼时之事,她敢确定,她待皇后定是亲情。
陛下前日咳血,沉珂之疾,医官请他好生修养,他惜权更惜命,便闭朝,小事交于她处置,大事才可面禀。安阳便趁机一步步将他的人,换成自己的人,霍青又心向于她,自是不难。
隔日,中州王宴饮,请她赴宴。
她本不想去,奈何安瑞是陛下叔父,她收了帖子,在第二日登车出宫。皇帝病了,亲王宴饮便是对皇帝不敬,中州王便称得一红梅,颜色极好,急于请人观赏。
安阳在接触朝堂时日不断,自然知晓中州王无欲无求,山水的行家,但他颇得陛下信任,她也很给面子。到了府上此知,此梅非寻常梅,乃是红石而造,周身颜色不一,阳光照过,晶莹剔透,浮现莹润的纹理,颇有意趣。
来者都是朝堂重臣,围着红梅惊叹,安阳无意于此,见到桌上好酒,一杯接一杯饮着,眼似含水,稚气黑亮,安瑞瞧着少女,柔软明丽,从容而镇定,不过十三岁的孩子,竟有这般魄气,比起当年的上官秀,更加聪慧。
他一手策划当年的事情,自然晓得安阳的身份,论眉眼,她更似上官彧,只是上官彧退隐多年,无人再想得起他了。
宴饮结束后,安瑞送昭平公主出府,随意道:“殿下年后便十四了。”
安阳眨眼,眼弯弯的,装作不明白,笑道:“叔公竟记得安阳年岁,劳您挂念。”
说罢,便扶着婢女的手离去,次日红梅送予文帝,安瑞顺道提及昭平公主年岁,文帝后知后觉,望着一旁伺疾的皇后,笑道:“安阳该选夫婿了。”
皇后愕然,这般大的事情她竟忘了,只是她有几月未曾见过安阳,更不知她的心境,那日仓皇离去,都未曾见过她。她奇怪,阿蛮为何躲着她。
第117章
除夕宴上, 安阳酒醉, 抓着太史令常澍, 让她给算一卦, 皇后帮她相看驸马之事,满朝皆知, 然而她纵然不愿,也无济于事。
太史令常澍暗道今日不该赴宴, 众人都退到殿外, 陛下病体未愈, 不曾赴宴,皇后需要照顾陛下, 也无暇分身, 偌大的宫宴,便由着小殿下折腾了。
常澍叫苦连天,对着醉鬼, 如何卜卦,她使了眼色, 着人去请皇后, 这个小魔王, 唯有皇后可治。
安阳不晓得她的打算,屏退宫人,拉着常澍在青砖上坐在,此处未设地龙,常澍恐她受寒, 命人去取坐席。安阳面色微红,抿紧了唇角,想说又不敢说。
常澍了然,疑惑道:“殿下想问您的姻缘?”
安阳心中一窒,沉默许久,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卿且说来。”
皇嗣姻缘,自有天子而定,岂有太史令卜卦而问,常澍被噎得厉害,小魔王不好对付,且小殿下心眼大,吝啬,无法糊弄。她瞅着殿外,盼着皇后殿下早来。
虽说酒醉,安阳观之色,极是明朗,两人盘膝而坐,她缩在袖摆中的手微微发颤。在朝臣面前,她学会不动声色,情绪皆埋藏心中,眼下望着常澍,她有些害怕,怕她说出不好的话,常澍是神棍不假,本事颇为了得。
她之心事,连自己都看不清。
十四的少女,心计颇深。这是常澍对昭平公主的感觉,她入朝不过几载,竟能收服那些老顽固,党争之下,皆听她的吩咐。陛下病重,行事带着几分残.暴,朝臣眼平心不平,安阳利用嫌隙,让他们乖乖听话。
皇后的势力皆源自上官族,这些年经营得风生水起,皇后心诚,在安阳接触朝政后,慢慢交付她,而小殿下并未让人失望,只是她太过完美,让人感觉不真实,犹如黄粱美梦,恐醒来,甚事是空。
“臣来时未带龟壳,无法卜卦。”常澍推辞。
安阳不依不饶,不曾信她,依旧道:“卿只需观星象即可。”
常澍又是一噎,良久无语,无奈地又朝殿外看一眼,殿内寂静无声,她讪笑道:“方才殿下让臣卜卦,未曾让臣望星象。”
安阳瞪她,“卿在狡辩。”冷笑两声,又道:“那卿观星象,推测一二。”
这真是不讲理的小魔王,常澍眉心一动,笑道:“那臣去外间观望星象,再来回您。”
“卿且去,若你不归,明日将你贬出凌州城,今生不可再回。”安阳鼓着腮帮子,神色严肃。
常澍真心觉得斗不过小殿下,屈膝跪在她身前,许久,才问道:“小殿下欢喜女子?”
小殿下行事有度,今晚趁着酒醉胡闹,多半是真的是喜欢人家小娘子,只是陛下不喜,她心中难受。谁知,话音方落,小殿下恶狠狠地瞪着她,道:“欢喜……浅浅欢喜……难不成也是错?”
常澍无力,斟酌道:“皇后殿下宠您,您若说实话,她定帮您实现的。”
安阳摇首,脸色泛红,略带少女的羞涩,问道:“卿可知,何……是欢喜?”
除夕寒风犹为凛冽,吹得门窗发出异响,安阳听到了,吩咐人去关窗,神色镇定,与早朝并无异样。见常澍不答,她就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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