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腿贴着她,又加重了几分力量。
夏琋:“……”
她不是没有想象和期待过,在某一天,某一时刻,能和易臻有一次庄重的会晤与对峙。
她也考虑到类似当下的情形,她像个植物人病患,而他是外科医生,神志清晰理智,眼神似手术刀,简单粗暴。她丝毫不占上风,比起求和,易臻更像是要来和她打一场实力悬殊的仗,逼迫她投降。
这感觉并不好。
夏琋别开视线:“你越这样我越不想谈。你说的话,每一个字,我更不会过心,我们已经分手了。”
身体的紧绷和女人一成不变的态度让易臻有些烦闷,他松了夏琋一只手腕,解开衬衣领口的一颗纽扣:“是么,那为什么还来加我微信?”
夏琋拧紧了眉心:“是你那个养女来找我的,我们打了个赌。”
易臻不让寸步,“她找你,你可以不理她。”
夏琋:“……”
“夏琋,我们相处得不长,但也不算短,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易臻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我很反感这种藕断丝连。”
夏琋的脑子要炸:“我藕断丝连?你呢,你那前女友,你的养女,就不是藕断丝连?我们已经分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死缠烂打,来打扰我的生活就不是藕断丝连?”
“所以我今天过来,把该说的话说完,你不接受,我卖掉房子立刻走人,”易臻又放开了她另一只手,慢慢归还她想要的温和与平等:“你一直拒绝沟通,我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
夏琋没了声音,因为他说得很决绝,相当决绝。像告诫,也像临别,把写着“决定权”的匕首硬塞到她手里,逼问她要不要割断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根交集。他不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隙、挽回的余地。
当她还在为自己那些伤在他皮毛之上的、小小的狠历刀片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易臻早已押上全部,孤注一掷。
也是这一刻,夏琋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和易臻,都在借鉴彼此的方式,相互刺激和折磨——她学到了他的冷硬,他对她赌上了自己,他们失去了自我,变成了对方,只为推动这段感情的持续发展,又或者,能够撇清关系。
从此不再见面。
夏琋凝望着易臻,他还是那个样子,她喜欢又讨厌的样子。
她鼻头发酸,突然有点难过。
难过于,他俩之间,明明有着一场尔虞我诈、精彩绝伦的开场,可发展到现在,他们应付彼此的方式竟变得这样怪异而拙劣,就和所有差劲、幼稚、愚蠢、濒临诀别的小情侣一样,荒唐可笑。
她义无反顾说着要离开的时候,其实就是最离不开他的时候。
她引起为傲的洒脱,也根本不是洒脱,只是为了看他低头和挽留。
到底是易臻在逼她,还是她在逼易臻,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可不应该是这样。
如果易臻要聊,那她应该坐下,与他面对面,餐桌上摆着h。她要优雅得像个王后,细细聆听。
合则聚,不合则散。
一段关系,如果真的走不下去,最漂亮体面的方式,也是善始善终,大度分离,你若无情我便休。
而非被这样压着,衣衫凌乱,把自己演绎成一个满脸抵触和不屈的贞洁烈女。
这是生活,不是要角逐奥斯卡小金人的电影。
这是爱情,是血肉交缠和灵魂激撞,是运筹帷幄也方寸大乱,是居心叵测又襟怀坦白,是如漆似胶亦两败俱伤,是义无反顾且进退两难,不是为了区分出枪手猎物,赢家弱者,并因此争得头破血流的战争游戏。
为什么要把胜负看得那样重呢。
夏琋也不懂了,她神色逐渐疑惑,又徐徐回到了清明。她望向易臻说:“你起来。”
易臻不做迟疑地直起上身,站回了地面。
他想拉夏琋起来,却被后者推拒开了,她自己坐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抬头看他:“我想好了。”
“嗯。”他听着,也应着。
“你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跟我见面,对吗?”夏琋问。
“嗯。”
夏琋也站起身,拉好包带,扬起嘴唇,冷哼了声:“好啊,不见就不见。”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也是这句话,像忽然覆盖过来的玻璃罩子,易臻眼底的烛火,倏地一下,全熄灭了。
一片晦暗。
快到门口时,夏琋突然停下了。
下一刻,她调过头,又快步折了回来。
她停到易臻面前,神色懒散,口气透着一股不耐烦:“给你五分钟,全部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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