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更漏又滴过一刻钟,天时已经很晚了,刘桐禧匆匆告辞,不一会, 骡车得得远去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深巷尽头。
薛挽香闩好房门,回头看到苏哲傻傻的坐在方桌边,案上有刚沏的热茶,也不懂得倒一盏。薛挽香看得好笑,走到木架子边拧了个热巾布,递给苏哲,苏哲接过来,握在手里不动了。
今夜难得放松,前后温了好几壶酒,刘桐禧豪气,偏生刘蛋蛋淘气,父子俩一唱一和,苏哲不得不一个劲的给刘桐禧敬酒,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卡住。刘副头领人在官场,是喝惯了的,还不觉怎么,苏哲早醉得深了,只勉强撑着。
“一晚上喝了一壶多,比刘大哥还能喝呢?”薛挽香无奈,在她手里取了热巾布,给她擦手拭脸。
苏哲的耳垂圆圆的,一看就知道手感很好,薛挽香捏过好几次,此时忍不住又揉了一把。苏哲仰着脸,弯着眼睛笑,越发傻气。
薛挽香斟了一盏热茶,哄她喝下去,省得明儿个一早醒来头疼。“喝了茶去榻上躺着吧。把外头的衣裳脱了。”薛挽香说着自去屏风后梳洗。
窗外夜色如墨,有月华晕染,清辉遍地。不远处的阁楼里传出咿呀唱曲的声音,高大的玉兰树在细风里落下几张半枯的叶片。屋里点着松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薛挽香梳洗罢,从屏风后头绕到木架子边,看到苏哲还坐在椅子上,脸颊通红,眼睛出奇的亮,满是深醉与浅觞。
见她出来,苏哲的目光片刻不离,如有实质般粘在她身上。薛挽香莫名有些脸红,略低着头坐在铜镜前,将发上的钗环一件一件摘下来。
“还不睡么?”薛挽香穿了一身杏色中衣,撩开肩上的长发,走到方桌边,揉揉苏哲的耳垂。
橘黄色的灯火映照着苏哲俊秀的脸蛋,她微微偏着脑袋,弯出一抹笑,眉眼温柔。
薛挽香看得心中发软,直觉得下一刻苏哲就会滚进她怀里,将脸蛋埋到她柔软的肚腹上,软糯着声音撒撒娇,就如从前,许许多多次那样。
只是这一次,终究不一样。
苏哲只是抿着唇笑,醉得这般狠,都克制着不去亲近她。
“挽香啊……”她喃喃念着。
捏着她耳垂的指尖舒展开,半托住她的脑袋。苏哲侧过头,将脸蛋贴在她掌心里。“嗯?……”薛挽香应她,尾音拖得长长的。
苏哲不说话了,只是呆萌萌的笑。
薛挽香又道:“傻不傻。”
苏哲抬着眼看她,一错不错,眸光里千般眷恋,万般不舍。
薛挽香陷在这片温柔的目光里,只觉得一颗心酸酸软软的疼。
“傻瓜。”她终是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苏哲被她拥进怀里,手臂抬了抬,复又放下。薛挽香已经看到了,鼻尖一酸,眼里已薄红了一片。
“苏哲!!!”她低声嚷道:“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鼻音溢了出来,苏哲好生心疼,环住她的腰抬头看,薛挽香的眼泪都落下来了,颤颤的挂在腮边。
“怎么哭了。”苏哲有点慌,手忙脚乱的抹她脸上的泪,见那眼泪越落越快,她行动比思想快,双手一环,抱着薛挽香坐到了长腿上。
“莫哭。是我不好。我错了。”苏哲一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抬起来托住了脸蛋,用拇指指腹轻轻拭过她滑嫩嫩的脸颊。
“就是你不好!尽会欺负我!”薛挽香被她抱着,温热的掌心抚在腰间,来来回回的安抚。
她扑到苏哲肩头,捏着小拳头捶她肩膀,一边嘟着嘴嗔她一边又觉得委屈,泪珠儿滴滴滴的落在衣襟上,苏哲看得难受极了。
“是是是。是我欺负你。我太坏了。”她哄着她,实在没有经验,左支右拙,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可她又醉着,哄了一会,迷瞪着揉了揉眼睛。
薛挽香哭了一阵,心绪缓过来了,没有方才那么堵得慌,看着苏哲的傻样儿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捏捏苏哲的脸,嗓音里带着一点儿哭腔:“去睡吧。看你都睁不开眼了。”
苏哲“唔”了一声,还记得怀里有个人,双手横抱她起来,半阖着眼几步走到床榻边,与她一同滚进被子里。
薛挽香好生心累,将她推开一些,千辛万苦的替她脱了外袍和鞋袜。今儿个整日都在外头,又哭了一场,也累得狠了,她迷迷糊糊的扯过棉被子,蜷进了苏哲的怀里。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
因着昨夜忘了下床幔,次日是被窗外大好的晨光照醒的。薛挽香一只手搭在苏哲的腰上,怀抱太温暖太熟悉,以至于过了好几息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苏哲还没醒,嘴角翘翘的,似在做着好梦。薛挽香心里叹了口气,自欺欺人的想着,就这般吧,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好了。
过得两日,刘桐禧登门拜访,案子判了下来,小青公子被打了五十大板,发配边郡充军。曾大人多方奔走求情,毕竟没闹出人命,总还是有转圜的。
巡抚大人道,就因为没出人命,才判了充军,曾少爷年纪还小,有机会立军功,上了沙场见识过世面,再回来就不会如今日这般儿戏。
曾大人无可奈何,养不教父之过,这一出事儿他泰半也要负责,只好打点了一众随从,跟着独子远赴边戎。为官十余载,曾大人深知官场水火,他唯一的亲生儿子竟买//凶//杀//人,强掳人//妻,他虽清廉,可言官凿凿,定难再往上走,只怕许多事,还得要避嫌。官运一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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