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裸着的身子揽在怀中,再一手猛力扯出被压在她身下的潮湿被褥,这苦活儿的头步就算完成了,可有人似是被打搅了睡眠,那脑袋很自然撇了撇便贴进了她的胸前,隔着中衣和锦服,在那儿不住地磨蹭,无奈朝怀中人笑了笑,翎绮沂又将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惟恐再从她身上撕下些什么来。
“真是,那么大的人了,还稚儿一样。”
摊开新的被褥,翎绮沂正要铺上,便见那被褥上俨然绣的是鸳鸯荷花图,不由很不适时地羞红了脸——鸳鸯荷花图,取偏音即是鸳鸯合欢图,通常只在洞房花烛夜用。
这些下人们,倒还真是忙昏了。
翎绮沂悻悻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漾起了微笑,连日来的疲倦都在这带着红晕的笑中被扫了去。
换一床吧,她看向茶桌,这才发现两床竟是一模一样的。
叹气。
好容易换好被褥,翎绮沂轻撑着凌绝袖趴下,为她拉上薄衿,正要抽手回身,却不经意触到了凌绝袖胸前那一点小小的柔软,惹来凌绝袖几声不满的低喃,但沾了枕头的她,便像得了什么大便宜般死死抱住身下厚厚的褥子,再次沉沉睡去,只留翎绮沂站在床前,望着自己的左手。
女子么?
翎绮沂一如四年前那样问自己。
问完便笑着叹了口气。
女子多好。
想起这身衣服已是脏污不堪,翎绮沂便在房中橱柜里随意取了身便衣换了,谁想那干燥清爽的感觉一贴背,连日来积蓄的乏意便通通涌了上来,四肢顿时酸软得一点气力也无,只想赶紧着床睡会儿。
可这间屋子素来是她和凌绝袖的卧房,虽说凌绝袖从未曾在清醒时在那龙盘床上躺过,但她终究是无处着窝了,刚转身打算去书房,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了回来。
“夫妻同寝,莫不是正理?”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偷偷瞥了眼那张大床和那床上之人。
喜床本就是又宽又长的,更何况这张是御赐的龙蟠床,莫说并排睡下两人,就是四人也不在话下。
再言之,她倘睡了书房,这半道上凌绝袖若是醒了或是又出什么状况,谁来照顾她?
想着想着,这同寝的理由便越来越多,反若不同寝便要遭天谴一样。
也罢也罢,都是女子,有何磨不开的。
翎绮沂主意打定,便动手将褥子向床内拉了拉,凌绝袖自然也随那褥子一起靠进了床的内墙侧,却依旧死死抱着褥子,光裸着的身子在移动中从衿被内露出大半也浑然不觉。
“真是只睡虫。”翎绮沂躺下后在凌绝袖耳边淡淡嗔了声,完全忘了是自己的那颗冰释丸让她沉睡至此的。
可这睡虫的样貌,竟与儿时大不同了呢。
翎绮沂的手缓缓滑过那苍白的额角,顺着那儿的纹理划下,为她抚去了沾在眉尾的一点点血迹。
打小,她的皮肤就是自己见过的人中最好的,不像自己白瓷般釉细胚滑,却是青梅子酒似的质清色明,两人分属世家贵族一代代精心培养出的两种典型;那眉,十足像只翱翔万里碧空的雄鹰,而那仿似由刻刀削出的鼻梁,便是皇城外的巍峨山峰;唇……望着凌绝袖的唇,翎绮沂不由一怔,隐约想起那火海中唇间冰凉的触觉。
是吻吗?
如果是吻,是她的吻吗?
翎绮沂侧着身子看凌绝袖难得的安稳睡容,青葱指抚过她的唇,也抚过唇下的伤痕。
她想验证一下,那个是不是吻,若是,是谁的。
唇欺上去,轻轻一碰便离开了那醉人的感觉,原因只在凌绝袖的睡姿并非是个接吻的好姿势。
按住狂跳的心,翎绮沂松了口气,面上竟一时灿若二月里桃花。
这样冰凉的……
还能不是她么?
原来她也是这样吻过自己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现在一报还一报,总算是扯平了。
按着凌绝袖的被衿一角,翎绮沂渐渐稳下了心神,终究抵挡不住困意的她,这才算是睡上了八日来第一个安稳觉。
在皎洁月光中醒来,凌绝袖仍觉满身疼痛,但已经不是那种灼烧的痛感。
看这满墙的碎银啊,呵呵,那夜,下地狱时,也是这样的月光。
一个姿势睡久了不免难受,脖子的酸疼让她觉得比身上的疼痛还要让人无法忍耐,于是她努力地想把头由面向墙壁调转向外。
可她的双臂始终无力,即使稍稍撑起一些,却又被身上撕裂般的痛苦征服,几次下来,她直被累得气喘吁吁。
就当她准备放弃时,身边咫尺处响起了温柔的声音。
“要翻身吗?”
那声音太近了,近得让她立刻起了防备心,啸冰刺在夜色中幽幽散出蓝光,像是催魂小鬼的令箭。
“沂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并不是询问,而是责备,是冷彻心扉的阴森,话语的尾音被她处理得很好,生生压下去的声调摒除了所有其他可能。
所幸,她周身疼得几近麻木,因而并不知道自己是□的,否则,此刻就该是他番景象了。
“我帮你。”那声音的主人却毫不畏惧地伸过手来,从她的颈下滑过,轻轻捧了她的下巴,稍抬臂,她的脸便被掰向了反方向。
“沂儿,我问的是你不在屋里待着,跑书房来做什么?”
凌绝袖一脸界凌院首的威严,眯起的眼牵动着耳眉,连额线都提了上去。
书房?
翎绮沂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没来由的责备是怎么回事,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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