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认识多年,但荣扶桑一点都不了解陆擎恒。
这座城里,每个成年人都有着一副伪善亲和的假面。荣扶桑过去没有,但她现在也有了。
至于陆擎恒,她想他的假面可能不止一两个。
从3月9号一直到3月10号凌晨,荣扶桑在短短的20个小时之中尝遍了世事百味:漠视,冰凉,焦躁,无助,无以复加的委屈和气愤。
不远处,有两个便衣朝她走过来:“荣扶桑小姐是吗?我们现在怀疑你与荣梓怡的跳楼案有关,麻烦随我们走一趟吧?”
事情似乎已经不能更坏了,荣扶桑反而冷静了下来。
城市高架路曲折蜿蜒,路灯无声见证着芸芸众生的生存窘相,明明灭灭。
抵达警局后,荣扶桑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疑问:“明明已经被定性为自杀案,为什么又突然变成他杀?与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两位探员将一份录音文档放给荣扶桑听。她仔细听完,才想起来,那是除夕那天下午,她去医院探望荣梓怡时,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
探员说:“你当时是否正在威胁死者?法医在尸检时,验出死者在生前服食过大量刺激性药物。此外,我们调查过,你与死者的关系一向很不合。”
荣扶桑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道:“我需要找律师。”
*
她被暂时扣留。
审讯室里光线幽暗,四面无窗,只有头顶上的一个昏黄吊灯。
扶桑趴在桌上,思维一片混乱中,却忽然想起了初遇傅洐的那个晚上,跟此刻特别相似的场景。
她与程嘉芊算21点被赌场保安抓住,强制扣留,也是在这样环境幽暗的地方。
那夜后来发生的种种,如今回想起来都太过梦幻:扶桑花开似的璀璨烟火,高大英俊又身份神秘的男人,寒冷飘雪的夜晚……
像一场烟水迷蒙的梦。
以致于她此刻想起与傅洐这一个月来的点滴相处,都觉得似梦似幻,欠缺真实。
*
凌晨3点,荣御诚带着律师张静匆匆赶来警局。
由张静出面与警方交涉,荣御诚直奔审讯室,在看到因为太过疲倦而趴在冷桌上睡意昏沉的女儿时,心猛地一紧,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柔声唤她:“小囡。”
扶桑抬起头,一向清澈的双眸间此刻布满红红血丝。
荣御诚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松的语气掩盖了心中沉重:“走,老爸带你回家。”
从警局一直到荣宅,扶桑一路都很乖,心中所有的真实情绪被她巧妙掩藏。
她目光始终望向窗外离离夜色,心想:她这是长大了吧,心事多得已经不愿意再与荣御诚分享了。
回到家,荣御诚在书房与张静讨论着这件棘手的案子。扶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出什么结果,于是便起身回了房间。
洗漱完躺到床上时,窗外已经慢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她精疲力尽地闭上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恍惚之间,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耳边,似乎传来同窗玩笑打闹声:“扶桑,快将你的假期作业借我抄。”
她笑那人懒惰,弯着腰去取床边书桌上的电脑,谁知整个人被一旁的宿友用力一拽,直接滚到了床底下。
她嘶嘶地呼痛,一众年轻人笑闹着抱成一团,有人趁机伸出手来捏她的胸脯,扶桑惊得叫出声来,连忙环臂抱着胸……
“小囡,小囡!醒醒!”
荣扶桑很不情愿地皱着眉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老好人陈妈。
浑身酸痛得仿佛要散架,她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高高的软床上滚落到了地下。
陈妈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无奈地叹口气:“多大的人了,怎么睡个觉还能滚下床来?”
荣扶桑愣愣地站着发呆,梦里的欢笑声是这般清晰明快,她无声叹息。
她此刻前途茫茫,身上莫名背了个杀人案,学校去不得,课程无法正常上。
*
扶桑并不知道,在她睡着的那段时间,荣御诚曾给傅洐打过一个电话:“傅先生,是否方便说话?”
电话那头略显喧嚣。
有人正用英语极快地与傅洐说着话:“夜间下过大雨,气候不适宜,暂时无法起飞。”
那是傅洐雇佣的航空机长。
傅洐冷着声在电话那头问:“多久可以飞?”
“要等雾散。”
他这才重新拿起电话,回应远在运城的荣御诚:“荣先生?”
“傅先生,有件事需要请您帮忙,是关于扶桑的学籍以及她的留学签证。”荣御诚说:“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其它什么都不大放在心上,只是在念书这件事上特别执拗,如果无法继续升学,我怕她心里承受不了……”
回应荣御诚的,是电话被单方掐断的信号声。
苏黎世此刻正值午饭时间,傅洐连夜赶了航班回到苏黎世,想要继续飞运城,却被这该死的天气阻拦。
二楼候机室里,洪之帆为男人准备了丰盛午餐,也是担心他的身体,说:“您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不如先去休息室睡一会儿,能起飞的时候我再叫你。”
傅洐从容地脱去身上外套,挽起衬衫衣袖,坐下来优雅自若地用餐。
在外人看来,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沉着冷静,精明清醒。
他喝酒,却从不会饮醉。
他吸烟,却并不沉迷。
他并不见得真的不愿亲近女色,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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