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若痕(3)
没想过,与李掌酝再次相见,竟隔了两个季节。
那闪烁昏黄的烛火下,李掌酝的脸淹没帐幔的y影之中,分明让林莫夕的心里猛然一揪。
这病来势汹汹,几天前分明只是小小的咳嗽,胃口不佳,怎么今天便会这样两眼无光,卧床不起。
林莫夕走到了床边,双膝跪了下来,脸颊贴着李掌酝的手心,安静得一句话也不说。
抬眼,李掌酝半张着眼睛,正笑着看她。林莫夕顿时好像得了蜜糖的小兔,跪行两步,凑了过去。李掌酝颤抖着手,轻轻地抚m着她的滑腻腻的脸颊,神情仿佛j神了好多:“莫夕,你跟你娘长得好像。”
林莫夕皱了皱眉,疑惑着看她:“李掌酝,您认识我娘?”
李掌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厚重的被子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半天,才道:“你娘她啊……果真没有食言,让你随了她的姓。”
林莫夕低下了头。李掌酝说得果真没错,她自小便没有父亲,生下来,便随了母姓,成为身负林氏料理家族重任的后人之一。
“莫夕……你跟你娘一样,烹饪天赋极高……以后要好好学,掌酝是要看不到你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了。可是……你娘她会看到……这是我们的梦想,全部……全部落在了你的身上……”李掌酝慢慢地握住了林莫夕的手,仿佛是要抓着最后一g稻草。她说的话,云里雾里,半截半段,林莫夕想不明白,又听不太清,就算疑惑满满,却顾不得太多。
眼见着李掌酝情况不妙,忙起身,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子。瓶塞一打开,屋里顿时酒芳四溢,酒涎阁里的酒匠大多都在,冷不丁,这香气飘来,便一下子知道,定是哪个绝世好酒现了世。
“李掌酝……您醒醒了,您要撑着,您看,莫夕给您带什么来了?”林莫夕紧张得将手中的瓷瓶递到了李掌酝的鼻前。李掌酝努力平了一呼吸,虽有些急促,却至少看到了她两眼里的光彩:“这是……”
林莫夕破涕而笑:“是您说过的,那个仙级的酒,您说从来没人能酿得出。可莫夕酿出来了。不过这只是酒样,三天以后启封,会更醇香的。李掌酝……您不是说这辈子如果能喝到这本酿卷上的酒,就知足了吗?就请您许我三日……”
李掌酝摇了摇头,脸上却如同绽开了一朵即将凋零的花。生命的脚步,谁又能留得住呢?她也曾许过誓言,关于生生死死的,关于一切为爱与心中理想所不得不挣扎权衡的日子。如今,命数到了头,那所有过往的一切,原本以为早已遗忘,却在此刻,变成分外清明:“莫夕……能喝吗?”
林莫夕一震,温热的泪浸湿了前襟,抬手,将那瓷瓶中的琼y小心地滴入了她干涸的口中。
她笑了笑,生命的尽头,有她和他的后代作陪。老天,待她不薄……
那夜竟下起了轻雪。
雪花,一片一片,落地,便融化了去。
林莫夕神色木然,守在李掌酝的床下,一动不动。司酝吃说李掌酝断了气,便按着早已准备好的入葬程序忙开了。只是偶尔看了一眼林莫夕,估计,现在谁的心里都弄不懂林莫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半夜的时候,驭鸾殿里差了人来。两个男侍官不容分说便把林莫夕架着走了,玉英此时早就为了李掌酝的事哭得撕心裂肺,眼瞧着李掌酝最疼爱的林莫夕被抓走,又哪里受得了。当即擦了擦眼泪,撒泼打滚也要跟着去。
于是,两个人,便被一同锁到了驭鸾殿里一个小小侧室里。林莫夕仿似毫无知觉般,有太多的不懂,太多的话想说,却一时郁结在心口,憋得她提不上气来。一时两眼一黑,晕倒在了玉英的怀里。
玉英大惊,m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可那额头,却滚烫如火炉般。烧得这么厉害,许是刚刚受了凉。忙起身,用力拍着那道关得紧紧地门,大喊:“小官,烦请弄些药来,身旁的小婢病了……”
没人理。自然。
“快点拿药来!不然要出人命了……是不是都想过河折桥!以后,再到我那讨酒!少来——”玉英柳眉竖立,厨女之中,难得的悍妇。
门总算溜开一道小缝。外面的男官许是再怕玉英捅出什么有的没的来。便递了一壶酒来:“这大半夜的,姐姐让弟弟我到哪里弄药去。再说,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要弄来。弟弟我还哪里敢照顾?”
玉英脸色一变,忙问:“那到底是谁要见她?”
“是新立的炎妃娘娘。”那男官轻道。
“炎妃?”玉英深锁起了眉头。单单想着林莫夕要受弄罚了,但,总比国主那种掉脑袋要强。玉英自认为自己对娘娘们的伎俩猜得很透,忙道:“去给她找件棉裙来!”
那男官一怔:“什么时候?”
“马上——”玉英瞪圆了眼睛,八成是又要发彪。那小男官吓得一缩脖子,便走开了。
玉英关好了门,抵住了凉风,这小室便y冷y冷的。她对林莫夕实在担心,便干脆脱了身上的棉裙,先给她披了上。可怜的妹妹,长得这般水灵,又难得让李掌酝如此喜欢。如今李掌酝驾鹤西归,她不顾自己的特殊身份,冒死前来。如此重情义,也算李掌酝没白痛她。
想着,她又把林莫夕紧紧地搂了搂,一口烧酒,递进了林莫夕的嘴里,如此辛辣,会不会让她感觉暖和一些?
天是怎么亮的,她们不知道。
只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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