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y沉厚重的乌云把最后一丝月光遮了住。夜色,顿时有如落入冷水般沉溺得透不过气来。
沉睡着的江若痕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全身的衣衫已被汗浸透,湿湿的贴在身上。江若痕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紧紧关着的小窗,心头好似有千万只手在不停的拉扯。
窗上,树枝的影子在窗纸上狂乱的摇曳着,映在他的眸子里碎如碾冰。江若痕干脆下了床,倒了一杯茶仰头饮了下去,凉凉的茶水在舌g里翻腾,却怎么也无法安心的咽下。刚刚的梦太真实,以至于差点让他拈个咒诀出来把这客栈的房盖儿掀了。他沉默着走到桌案前,抬手,将朱窗推开了一道小缝,强劲的风带着呜咽声顺势向江若痕吹了来,江若痕本能关上窗子,向旁侧了侧身,纷乱的发才算安份下来。他皱了皱眉,重新把窗子推开,今夜,没有月亮……
江若痕明亮的眸子在隐隐颤动,愁促的眉头仿佛越来越担不住事情。转身,扯下衣架上的大氅便出了门。
“……江若痕,你去哪?”隔壁的白砚冰耳朵最灵,但凡有一点动静他都听得到。此时,江若痕早已唤出了青鸾,白砚冰推窗一见,反倒一愣。
江若痕脸色很不好,他怕吵醒其它人,便轻道:“跟山主通禀声,我要去趟烈焰山,晚些再回鸿鹄峰……”
“怎么了?深更半夜的,出了什么事情?”白砚冰干脆披了件狐袍,直接从窗里飞上了青鸾的背。
江若痕叹了口气,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愁思:“我刚刚梦到了银尘,他把慕嫣春抓了……”说完,他顿了顿,眼睛看着漫无际涯的夜色,忽又道:“如果真冥魔族的魔x本就没有在真冥山上,那么我们的围剿,只能叫做打草惊蛇。”
白砚冰一时无语,转头看向远处死气沉沉的真冥山,狰狞的轮廓丝毫不逊于一具烧焦的尸体:“你还是这么固执。我们这半年来都干些什么?不都是在找银尘的新x……”
“那是因为我们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江若痕的眸子隐隐地颤动着,固执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白砚冰一笑,转头,冰冷的眸子盯着他,冷道:“我们杀了真冥山里的千年魔灵,烧了银尘的定天神坛,毁了银尘的真身,还不算胜吗?要么,你可以拿出证据来让我相信,真冥魔族还没有亡。”
“证据吗?”江若痕同样凝视着他,好多话压在心里,不吐不快:“白砚冰,你动脑子想想,文锁大仙人呢?真冥山我们翻遍了吧?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泛了妖灾的地方不止真冥山这一处?”
“可是……”白砚冰一时语塞,心中反复推敲着江若痕的话。带兵部署这种敏锐的战略直觉,一向是江若痕隐藏极深的强项,这点连鸿鹄峰的山主月溪风都比不了:“可是,你也不能光靠一个梦,就连夜去烈焰山吧?”
江若痕长出一口气,看着天边厚重的乌云,心早就空了:“没有事,当然最好不过了。”说完,他拍了拍青鸾的身子,转瞬,便向着前方飞去了。白砚冰起身停在半空中,远远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沉默许久。他们俩难得有分歧,想到江若痕的固执,他还是不放心,干脆,转身回了客栈,留了个口信给一个小师弟,便起身,向着烈焰山的方向跟了去。
初升的太阳点亮了天边黑蓝色的夜空,又是一天的清晨,烈焰山上的小厨娘这会儿应该醒了吧?
青鸾绕过了一座小山,远远便看到了烈焰山云蒸雾绕般的模糊轮廓。江若痕促了促眉,这四周太过安静,空气中隐约有股烧焦的味道,随着阵阵的凉风扑面而来,并且愈发的浓烈。冲破重重烟雾,曾经与敛焰大仙举杯邀月的朝阳台,如今炭迹斑斑。不远处古朴雅致的养心阁,早已塌成一堆废石,完全看不出以前的一丁点影子。江若痕倒吸一口气,心跳差点就停了。他来不及多想,驭着青鸾,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飞了下去。
青鸾的鸣叫声,震荡着充满死亡气息的山谷。它带着江若痕飞得很低,从残垣断壁中飞过,从燃成灰烬的树林上飞过,从烧焦的尸体上飞过,直到跌进了慕嫣春的小宅。江若痕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青鸾不是刚来送过东西给慕嫣春吗?她不是还有熊妖和兔j在吗?怎么转眼间,一切都变了,烈焰山仿佛从没存在过,连慕嫣春也踪迹全无。
江若痕搬开挡在门口的巨石,踩着塌了一半的房顶,跳进了里面的房间。她的被子还保留着被翻起的形状,床头前放着的青衫早已补好,慕嫣春竟还在那个上面绣了一朵歪歪扭扭的妩芷兰香。江若痕一回身,在满是尘粉的桌案前提起一弯被砸坏的酒罐,熟悉的酒香浓烈的扑进了鼻孔,他仰头混着灰尘一饮而尽,是慕嫣春第一次酿好的十二春。一切都是她的味道,可她怎么会不在?是不是就在面前的这堆废墟中压着,也许她还活着,也许还在等着他来救她,也许……
江若痕一次又一次搬开一块块残石,顶起一整面倒塌的墙壁,好像下一秒,慕嫣春就能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他一定要把她搂到怀里,永远也别想让她离开。
等白砚冰赶来的时候,江若痕几乎把整个倒塌的小宅翻了过来。白砚冰看着江若痕流血的手,连忙过去拦住了他。
江若痕抬起血红的眼睛,抓着他的领子,嘶哑着道:“不是要证据吗……还要什么证据——”
江若痕绝望地推开了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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