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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午后,潘楼仍然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常。此时,店门口脚步声响,走进七名大汉来。七人个个身宽体壮,膀大腰圆,肌肉虬结。其中一人比其他人高出一头,皮肤黝黑如暗檀,晶光油亮,伸出的手臂上长着浓密的黑毛。
酒店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有的人甚至站起来大声叫嚷:“赛金刚,赛金刚!”
那大汉潇洒地挥手,跟大家打着招呼。
“赛金刚,今年你也要赢啊,我把家当都赌在你身上了。”
“你操个鸟心,谁是我家金刚大爷的对手。”一名大汉怒道。
另一个大汉突然伸手,在附近的空桌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登时将桌面拍出一个大洞,“谁来挑战我家爷,也得先过了我这关。”
旁边一桌坐了一家人,母亲怀里的婴孩因为这一声巨响,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几名大汉哈哈大笑。
酒保见了,立刻上前招呼:“赛大官人,雅间给您备好了,楼上请。”
领头的黑面大汉,正是汴梁城最有名的“角力士”,去年的相扑冠军“赛金刚”。前几年还有个叫“宋快手”的白面力士与他平分秋色,被东京市民戏称为“黑白力士”。只可惜去年,宋快手被赛金刚打败,还伤了右臂,一直无法出赛,这下赛金刚就成一枝独秀了。眼看着马上到了六月六,东京每年都要在这个日子举行规模最大的相扑比赛,以祝贺崔府君的生日。这崔府君不是别人就是崔钰,传说中地府的“崔大判官”。
七个人要了酒菜,一个汉子便开始吹捧赛金刚:“三日之后便是正日子了,大哥定能驴倒了那几个鸟人,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是啊,那几个蠢物怎得是哥哥的对手!”
这几人说话向来不知检点,马屁也是拍惯了。
赛金刚听得很受用。
一个年轻些的汉子道:“想当年,那宋快手都不是哥哥的对手,再别说那几个鸟货。”
旁边大汉骂了句:“你真是狗嘴长不出象牙,提他作甚?”说罢,他忙打量赛金刚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无异色,索性笑着接道:“谁还记得他是什么玩意儿!”
赛金刚淡淡地道:“他怎么说也是我师弟。”
赛金刚和宋快手本是同门,两人都是京城的相扑力士,宋快手以“动作矫健,出手敏捷”扬名更早,名声一直压过了赛金刚这位师兄。其实,赛金刚心里对那宋快手十分妒忌。有个开赌局的黑道老板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出言怂恿,两人设局在开赛前给宋快手下药,让他在比赛中落败不说,还废了他的右手,让他以后再也没法打相扑。
那大汉一头听了,一面肚里寻思:哥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自己最清楚,一提宋快手,他心中就会不悦。今个没甩脸子,不过是因为他心情大好。
“谁能想到风光一时的宋快手,下场恁地惨。”那年轻汉子又道,“家姐与他是街坊,还救济过他,听说他那断臂生疮流脓,不见好转,就这样赔了性命。”
大汉眉头一挤,心里暗骂:你这厮真是个不开眼的,净会放屁辣臊!
赛金刚听了却也没怒,佯装难过道:“我那师弟是个执拗脾气,说什么也不让我接他回去赡养,唉……”
事实与他说的恰恰相反,他从没去看过自己的师弟,还把善后的事情都交给了那个黑道老板。那人手段狠绝,先买通给宋快手看病的大夫,不好好给他看病,还让手下的泼皮去宋快手所住的那条街捣乱,到最后谁都不敢帮他,宋快手走投无路,一命呜呼。别说心中有一丝悔过了,赛金刚只为去了自己的强敌,而暗自高兴,这事做得隐秘,连这帮狐朋狗友都被他蒙在鼓里。
那大汉在桌下狠狠地踹了年轻汉子一脚,道:“讲这些作甚,来来来,兄弟们敬哥哥一杯酒。”
赛金刚一仰脖子,把酒喝完,道:“我不多喝,你们随意,不用劝我!”
在座的都知道他赛前极注意入口之物,不曾有过半点疏漏,倒也习惯了,兀自吃起酒来。
吃到半酣,另一个大汉举杯凑了过来,陪笑道:“大哥,你说去年让我押注的那家赌坊,怎么关门了,就他家盘子最大,去年可让哥几个赚海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让赛金刚心头一震,他口里叱道:“你个贪货,有得赚还嫌少!”
那年轻汉子道:“就前几天,那赌坊老板让官府抓了,罪名是强占民女,我听说他还干过不少坏事。”
旁边的大汉笑道:“那赌坊老板是个十足的色鬼,专爱淫垢人家妻女,府里还养着十七八个美妾……”
听他们一旁说笑,赛金刚心里犯了嘀咕,这个赌坊老板就是与他合谋害宋快手的人,虽说这人犯事与自己无关,不听犹可,一听他总觉得心中惶惶不安。
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正饮得酣畅淋漓之际,赛金刚忽然内急起来,赶紧站起身,捂着肚子往茅厕跑去。他一边泻肚一边心里乱骂:比赛前自己在饮食上颇为注意,日日都在这潘楼吃饭,怎得东京一等一的酒店还能让我吃出问题来,一会儿非找管事的问个清楚,否则我管你樊楼还是潘楼,他娘的,我都给你砸个稀巴烂。
赛金刚提起裤子正准备回去,茅厕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幅彩画像,向他走来。那画上正是穿着相扑服的“赛金刚”,这画是彩绘大师吴道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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