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话片刻,便临近出殡的吉时了,却是见冯簪敛着步子走进来。冯簪向来甚少与宫嫔往来,得宠至今日也不过是与昭贵姬走的近些罢了,不曾见她与安雅贵嫔亲近。
安檀自是不待见冯簪,早早别过头去自饮自的茶。不待贞慎夫人发问,冯簪已是跪地行礼道:“嫔妾给贞慎夫人、元妃娘娘、戚婉仪、顾小媛请安。嫔妾私自前来,还请夫人恕罪。”
顾之湄抬了抬手叫起,便笑道:“何罪之有,你能有这份心,想必安雅贵嫔在天之灵也甚是欣慰。”
冯簪心底波澜一动,欣慰?林成微在天之灵不怨怼她便已是恩典了,怎还会欣慰呢。冯簪随口应了,坐在下首候着,不由去瞟安檀。元妃还是那样美,一颦一笑皆是百媚生姿,明艳不可方物,也难怪,皇上会那样偏向于她。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华音殿掌事太监刘忠来报:“吉时已到,请各位娘娘、小主移步伊芙馆观礼。”
顾之湄点点头问道:“林贵人去了吗?”
刘忠答道:“回夫人,林贵人一早便守着安雅贵嫔了。”
“也好,”顾之湄应了一声,对在场诸位道:“各位妹妹随本宫一道吧。”
安檀等人起身紧随顾之湄出殿,便是回廊婉转的宫道,穿过华音殿秀美华贵的殿宇,便是已铺了素缟的伊芙馆,安雅贵嫔的棺椁已经放在伊芙馆前,四周都是哭丧的婢女,安檀一眼便看到林成晚婷婷立于棺椁之前。
林成晚似乎感受到了安檀的目光,幽怨的眸子转向安檀,安檀心底没来由一紧,在与林成晚对视之前转过头去看向别处。林成晚微红的眼角流露出几分疑惑,旋即又是了然的恨意。
安檀并没有注意到林成晚这样的目光,只是把目光投在远处的棺椁里的林成微,安檀随着顾之湄的脚步走近,已经有典仪女官拦在面前,规规矩矩的福身道:“各位娘娘小主,安雅贵嫔殁于瘟疫,不宜再靠近了。”
众人随之停下脚步,顾之湄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本宫和各位妹妹在此观礼即可。”
安檀看不见林成微的簪饰,心底着急,扶着顾怜的手微微握紧,顾怜急中生智,忙暗自扯下身上的荷包双手呈上道:“典仪,我家娘娘亲手绣了一只荷包,想要赠予安雅贵嫔娘娘,不知典仪可否行个方便?”
那只荷包通体暗青,确是安檀亲手所绣,想必是一时间没有佩戴,新年时拿来赏身边亲近人的。典仪女官看了一眼顾怜手上的荷包,又念着安雅贵嫔的死因,心底犯怵,只得恭恭敬敬对安檀道:“娘娘仁心,娘娘凤体不宜靠近,微臣这就替娘娘奉上。”
顾怜低着头不亢不卑道:“不敢劳烦典仪,奴婢替娘娘奉上即可。”
典仪女官心底松了一口气,本不想与棺椁接触,如今有人代劳,何乐不为?于是福了福身让过顾怜,顾怜快步走向棺椁,将荷包放在祭品中,迅速扫了一眼棺木中的安雅贵嫔,不曾停留,便退了回来。
典仪女官在一旁备好了浣手的铜盆,顾怜浣了手才回到安檀身边伺候。顾之湄疑惑的看了一眼顾怜,并未瞧出什么样的端倪,只得作罢。顾怜贴近安檀的身边,语不传六耳:“娘娘安心。安雅贵嫔确确佩着那只玉兰簪。”
吉时已到,接下来便要盖棺移送到宝华殿超度。众人观礼之后或乘辇或步行前去宝华殿,安檀正欲上辇,便听到一道清丽的女声:“元妃娘娘。”
安檀回过头,便瞧见眼睛哭的通红的林成晚,安檀便道:“林贵人不随棺前往宝华殿,在这里做什么?”
林成晚一眨不眨细细盯着安檀的神色,唯恐漏掉一丝破绽,低头轻笑了一声。她本是满面泪痕,这样一笑甚是憔悴,安檀蹙起眉,便听林成晚道:“嫔妾想问元妃娘娘在姐姐的祭品中放了些什么?”
安檀神色坦然,淡淡道:“如林贵人所见,一个荷包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林成晚道:“嫔妾不敢揣测元妃娘娘用心,只是姐姐重病暴毙本就可怜,嫔妾只是希望姐姐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安檀挑起眉不紧不慢道:“本宫自然也是一样。林贵人以为有何不妥?”
林成晚的表情骤然愤懑起来,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口口声声称我林贵人,便这般心安理得吗?皇上早已许诺我嫔位,并易‘珍’号,不知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使得皇上改变主意!姐姐若知道她死后你蛊惑皇上夺我封号,会做何想?”
安檀总算明白林成晚用意,心底不由鄙夷,也无谓计较她不敬,面上平静道:“林贵人不曾听到圣旨吗?是你照料安雅贵嫔不周,所以褫夺封号以示哀悼。圣旨是皇上下的,林贵人,本宫劝你把这口气咽下去,否则,这藐视圣上的罪名,本宫怕你担待不起!”
“你!”林成晚又惊又怒,可也不敢出言担了这份罪名,只剩下焦灼的语气,“不过是一个嫔位,你元妃高高在上,我又岂能撼动你分毫?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林贵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安檀口中虽如是道,神情却是十足的轻蔑,对林成晚的惊怒了然于心,“孰是孰非,本宫已与林贵人说的分明,本宫何曾对你如何?林贵人若再执迷不悟,本宫就只有请皇上主持公道了。”
安檀说完,便悠悠然就着顾怜的手坐在步辇上,林成晚瞠目欲裂,心头尽是熊熊烈焰,眼中更是绵延不绝的恨意,丝丝缕缕,似要把安檀层层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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