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于整个杨氏旧族而言,意义不凡。若没了这份可以倚仗的财力,亡国旧族在昔日敌人的国土上过活,还不是任由人家捏扁搓圆且无可奈何?
微风吹过,石寒觉得半边身子都冰凉了。
“怎么了?”杨谨见女庄主瑟缩了肩膀,神情更是严肃得如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她也紧张起来。
难道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是关于柴掌门的吗?
石寒抬眸,对上那双黑漆漆的关切的眼睛,她努力嘴角上挑,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起风了,突然觉得凉了些。我让侍女去取件……”
她话音未落,眼前一花,这孩子竟然迅速地脱下了自己的外氅。那碧色的外氅,如碧色的流云,在她的面前舒展开来,最后飘落在了她的肩头。
竟是杨谨将自己的外氅披在了她的肩头,又生怕她还冷似的,拉着外氅两侧的衣襟,微微用力,裹紧了些。
石寒真被吓了一跳。
“这样,就不冷了。”杨谨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石寒很有些认不出来眼前人了。这还是那个每每轻易便脸红羞涩的小孩儿吗?她竟……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把外氅脱下来,还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大的胆量?石寒很困惑。她不是一度离得自己近些都手足无措的吗?难道小孩子家家,能瞬间长大?
女庄主之前实在是没什么养孩子的经验,面对此情此景,一时无所适从。
杨谨则抿着嘴,强忍着心头的欢快,细细琢磨着女庄主脸上的表情。
虽然,自己的气势上比那位景将军还是差了些,效果嘛,庄主也不似记忆中的云前辈那般温柔坦然,可这么一脱一披的,大概也能得其六七分精髓吧?杨谨偷偷地想。
她深觉之前见识过的那些前辈们的恩爱真是没白见识,书到用时方恨少,经验学到手了才是自己的。
这样的自己,在庄主的眼中,是不是像个体贴的……爱人呢?至少,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大人的样子吧?
杨谨想象得很美好。
“我不冷!”杨谨忙又及时地赘上一句,把女庄主可能说出口的拒绝扼杀在了襁褓中。
“而且,接下来,我还会很热。”她又道。
石寒话到嘴边就被她噎了回去,双眼微微睁圆。心道,怎么就有种气势突然被对方压下去的感觉呢?
杨谨暗笑,心知在两个人的相处中,自己终于有机会强势了一把。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当然,要是女庄主再柔婉些、依赖自己一些,那感觉就更好了。
杨谨于是将窄袖衫袍的下摆掖在了腰带里,左右摆臂试了试,不致绷挂粘连,向石寒道:“请庄主品评品评,谨儿可配得起这海棠花!”
这话古怪!石寒蹙眉。
杨谨话音甫落,整个身体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向亭外急.射,展眼间,便落在了林中的空地上。
她清啸一声,人已旋起,同时,双掌翻飞,如穿花彩蝶。
宇文睿所教她的武功,与玄元派同源,皆相道法,讲究空灵飘逸、潇洒圆融,不拘泥于外物。这套掌法本就好看,加之她人俊如玉,少年风姿,碧衫蹁跹,恍若仙子。
石寒的所有注意力全然被吸引了去。她凝着那海棠花丛中盘旋翩转的少女,心头蓦地升腾起的陌生感越来越强。这样的杨谨,于她而言,根本就是陌生的。
这样的身姿,这样的灵动,全然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板正、拘谨,动不动就容易羞红了脸的少女。
碧影重重,飞花流红,不是丹青,却胜似丹青。孰为真,孰为假?还是,这一切都是虚幻?
石寒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已经快要见底的酒坛,凑近嘴边,猛然一口,险险将自己呛到。
酒液冲入鼻腔中,辛辣的气息占了上风,石寒的双眸中登时氲上了水汽,辣的。
迷蒙的目光中,她看着那道碧影如云似雾。
石寒慌忙揉了揉眼睛,如此,她才能看得清楚那道影子——
真的是杨谨,而不是她想象中的虚幻。
若真有人想对付寒石山庄,对付她,石寒宁愿相信,杨谨只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那样纯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故意伪装了,逮了空子来算计她的?
若那设局的人,要的就是她将寒石山庄交与杨谨之手,然后再做一番运作,架空自己,最后……毁掉寒石山庄,以及她十年的基业呢?
石寒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她就势抓扯着能抓扯到的衣料,裹紧了身体,然后,才悲哀地发现,那件被她抓扯的衣衫正是杨谨之前披在她肩头的外氅。
碧色的外氅,裹住的,是她海棠色的罗裙。
莫名地,石寒的脑中突的冒出了一行字:看朱成碧。
真是疯了!竟胡思乱想到了什么?那不是深闺女子思盼郎君的幽怨之词吗,与眼下情境有什么相干!
石寒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己的浑想,将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灌下,方定了定神。
她抬眸去看林中的那抹碧影,气势已与之前大不相同。若说之前的,是逍遥快意,那么此时,则化作了凌厉急劲。
杨谨变掌为指,施展的,是杨谨教给她的“流云指”。
只听得“嗤嗤嗤”的急响之声不绝于耳,石寒惊异地看着那满树满眼的海棠花,浅红,粉红,茜红,深红……各种各样红色的花瓣,随着那指风所到,欢快地脱离了枝叶的束缚。
风骤起,扬起落红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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