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再一次被戴上脑电波发射器,躺在临时布置的一个带束缚带的软沙发上。对于说教的厌烦意外地抵消了她对作战的反感情绪。
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两条思维带。不用说,这里暴露在外的思维,只剩李卫霞和她哥哥的。
钱敏稍微思考了一下,挑了一条看上去羸弱些的,大剌剌闯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熟悉的场景,圣玛利亚临终关怀中心。钱敏跟着思维的主人走了两步,就从镜子里看到了李卫霞的身影。
糟了。钱敏暗道不好。没想到直接就挑战起了dà_boss。试着抽身,但刚刚舒展嵌入对方记忆的思维似乎被牢牢钉在了当场,稍有去意就会剧烈头痛。
没办法,边走边瞧吧。
李卫霞踏着松快的脚步,熟门熟路地上了住院部的楼,推开一个病房的门。钱敏注意到,门上写着的病人名是“郑英”,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名字。里面的银发老人在熟睡,听到有人进来,居然毫无反应。
李卫霞没做什么停留。她留下一束花,然后很快离开了。
她走下住院部的楼梯,似乎想要从住院部直接拐到后面停车场。但诡异的是,她在底楼停留了一会。钱敏也陪着她等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患者似乎没有人能看到她,也没有人和她有交互。钱敏绷紧了神经。她稍微试着抽离了一下,发现现在的疼痛已经基本可以忍受;然而就在这时候,李卫霞行动了起来。
她盯着一个年轻的身影。钱敏认出来了,是柚子。但比现在要瘦小、苍白一点。李卫霞跟着柚子在门诊部左拐右拐,看着她和药房的一位女士打了声招呼,还去放射科说了句话。然后,柚子走到接诊区后面的办公室前,半探进身子说了句什么。
钱敏紧接着看见了几个月前的自己。
这是她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自己。柔和的声音,淡然到有些麻木的眼神,疲惫的身姿……钱敏还想多看两眼,却发现李卫霞正对着走廊里一面镜子。里面的她居然是一脸笑意。
她开口了,但这声音不像是周围的人能听见的,却像是在对钱敏说:
“你来了。”
钱敏大惊,不顾头痛,果断开始抽离。但刚刚恢复一点自己的意识,她就被满天铺地的再次笼罩。这回视线出现在政法大楼的外面,眼前的一双流着毒脓的厉爪嵌进墙体。
李卫霞残存的躯体不停发出可怕的喘气声。她想要进入监房的渴望渗透到钱敏的思维中。想要进去吗?钱敏想,那就进去吧,从旁边的监房走,那人把通气口挖透了……
钱敏帮李卫霞挤进狭窄的通气口。对方腐败胀气的躯体有些被破损的墙体伤到。钱敏感觉得到李卫霞对此的不满,她似乎有办法让钱敏头痛欲裂,但她用新的诱惑换得了折磨的结束。
钱敏指挥她比出了约定的手势,并指了指隔壁关押前李总参谋的监房。
软墙壁中瞬间弹出一道门。钱敏指挥李卫霞打开了它。
李卫霞冲进去抱住自己的哥哥。对方似乎还残存一点点意识。他用在自己脸上抓出血痕的手摸了摸李卫霞的头,已经充血失明的可怖双眼留下血泪。
兄妹俩依偎在一起。
钱敏深深感动于这温情的一幕,并做出了此刻最正确的选择。
李卫霞惊醒一般地发现,自己环绕着哥哥的双手此刻正在拧断对方的脖子。她报复性地用钝痛刺激着钱敏的思维。钱敏狠狠压抑着自己的痛觉,纠起原李总参谋的身体,顺势往地上一贯。
博弈始终在进行着。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斗争。两个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的人,凭借着空中的电波干扰,左右着历史的进程。原李总参谋也加入进来,他恐惧地躲闪着,撕扯着妹妹的手,想要躲开对方的攻击。
不知道这场无形的缠斗进行了多久,钱敏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那受不住的颤栗和过速的心跳。终于,最后的一击,李卫霞的手穿透了她哥哥的颈骨。
身首异处,暂时没有了威胁。
李卫霞将双手举到自己的面前,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爆发出的尖叫让钱敏不得不指挥她去捂自己的耳朵。她摇摇晃晃地走出监房,几乎是进一步退两步地和钱敏斗争着。
新的战斗开始了。两条思维就像两条好斗的蛇,都想要把对方的身体缠住。钱敏的身体也似乎到了极限,她能够听到自己身边有人在说着“拿强心剂”以及“镇定减量”什么的,但她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不论花多长的时间,不论付出多少代价,这一仗都必须在这里终结,否则只会后患无穷。
眼看着焚化炉越来越近,钱敏也拼着最后一股劲想要解决李卫霞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钱敏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强行剥离了对于李姐的控制。她在坠落思维深渊前似乎听到了枪响,而眼前的焚化炉却开始熄灭……
别啊,千万别啊。
钱敏无助地在思维的虚空海洋里扑腾着。
万籁俱寂。
一瞬间却似乎看见前方的万家灯火。等她飞过去,却分明是回到了以前自己和柚子的家里。那个有一个大的露台的公寓房,两个人的卧室,塞满了食物的冰箱,窗台上的薄荷……
记忆如流水般涌入钱敏的脑海。
在这股清泉般的清冽的波涛的洗涤中,钱敏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光亮。四周的嘈杂声渐渐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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