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种得罪了仇家,或者欠了别人高利贷的。”
苗队追问:“这些人知道自己行为的后果吗?知道他们点的那个厂房里有人吗?”
杨平笑了起来:“你这话问的,真是相当天真无邪啊。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这些人都是混不下去的,就是走投无路、没法活啦。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这时候有人来给你钱,答应把你安排到外地,让你重新做人,你管人家让你干什么呢?当面砍人肯定不敢,但扔个烟头嘛,又不费事,至于扔完后果是什么,无所谓啊!警察同志,等你到我这岁数就明白了,所有英雄都在做噩梦,所有的胆小鬼都敢蒙着眼铤而走险。”
苗队一开始听还觉得有点道理,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杨平最后这话的重点在前半句,就是“英雄都做噩梦”那句,都到这了,他居然还能不动声色地顾影自怜一下!
杨平干瘪瘦小、形容狰狞,从头到脚,没一处招人喜欢。小时候他的母亲拒绝照料他,长大以后他的父亲和他断绝关系,他的狐朋狗友们趋名逐利、来了又走,他的老婆孩子把他视作自己一生不幸之源——于是他只好变本加厉地自恋,恋得死去活来、情深似海。
“谁知道那个旧厂房里什么破风水,人一个都没跑出来,全死在里头了,我们实在是都没想到,”杨平说,“这篓子捅得有点大嘛,都慌了,这事的后续是王九胜一手安排的,行脚帮的傻子顶罪进局子,剩下的都送走,连我手下那俩小兄弟一起。”
苗队:“邻省的面粉厂?”
“唔,应该吧,”杨平点点头,“面粉厂应该是后来去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也辗转过不少地方。王九胜那么多钱,安排俩人为什么难?我练功忙,没那么多功夫管他们这些闲事。”
苗队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狰狞的血管上:“你练的什么功?”
杨平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外行,说了你也不懂。”
苗队:“从哪学的?”
“天下邪魔外道,都在许家。”杨平坦然回答,“我这门功夫,叫‘脱胎换骨’,就是得先天不足、经脉全废的人才能练,吃多少苦,呵,你们这种下班就知道看电视玩手机的小年轻想都想不出来,非得是骨头最硬的人才练得出来,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可能老天爷也知道,我不跟卫骁把仇报了,死都闭不上眼。”
苗队问:“他们为什么要给你?”
“要不也失传了,没人能练。”杨平一摊手,“许家人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是三十多年前许昭时代,你自己掐手指头算算,许昭要活到现在有多大岁数了?一百一奔一百二了,那他妈不成人瑞了吗?许昭这条主心骨一没,他们‘许家人’也一天不如一天,内部没人压得住事,就会内斗,一天到晚不是在山沟里给空虚的留守老人洗脑,就是弄个‘极乐世界’之类的玩意四处骗钱。我是丐帮少主,跟他们混是给他们脸。”
苗队:“谁把你介绍给他们的?”
杨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反应还挺快的——也是王九胜。”
“那场大火之后,我跟王九胜没怎么联系过,他有一天突然来找我,说朱聪那个小崽子不知道怎么抱上了万木春卫欢的大腿,正在翻查旧案。我说万木春算个屁,卫骁都是个只会藏头露尾的小人,他的孬种徒弟能有什么新鲜的?王九胜就告诉我,卫欢已经叛出师门,正式把他们家祖宗洗手的水喝回去了,为了找人,他卖身给许家,替他们杀人接活。卫欢不算什么东西,可是许家人不能小看……不过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有钱有势就有合作基础,没什么不能谈的。”
“我们一起吃了几顿饭,双方都挺有诚意,许家人缺有本事的人帮他们办事,我呢,只要能找卫骁报仇,怎么都行。他们反正已经拿到了庖丁解牛的功夫,卫欢用处就不大了,再说那小子跟卫骁一个德行,天天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实在不怎么听话,朱聪更是个定/时/炸/弹。”
苗队:“于是你们把卫欢和朱聪引到了面粉厂,设计了那场爆炸——面粉厂里的人不是你兄弟吗,连你们自己人一起杀?”
杨平冷冷地说:“他们先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怎么说?”
“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王九胜安排到外地,整天好吃懒做,说自己手里捏着当年的证据,靠敲诈勒索活着,好多次——都知道我肯定没钱,勒索主要是勒索王九胜,这事是王九胜后来告诉我的。卫欢和朱聪追查旧案,一路杀过去,把他俩尿都吓出来了,这回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找到我头上了,写信让我想办法,还威胁我说,要是朱聪找上他们,我们都得玩完。那封信落在杨清手上,我差点被那老不死活活打死!”杨平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正好一锅烩了他们,灭口。”
苗队沉默了一会,端详着杨平,忽然笑了。
杨平平生最讨厌别人笑,脸皮立刻绷紧了:“你笑什么?”
“笑你,”苗队说,“大叔,你挺逗的,知道吗?你自以为是合作伙伴,其实是王九胜跟人家换卫欢的交易筹码。面粉厂是人家王九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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