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的传闻使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誓言,他还没听说过有哪一个烟鬼不是强迫而是自觉
戒掉了这恶习的。他立时变了脸:“我刚才说了,你俩的毛病害在嘴上,得治嘴。
我给你俩买下一服良药,专治大烟瘾。端来——”什么良药尚未端进门来,一股令
人窒息的恶臭已经传进祠堂院庭,众人哗然,是屎啊!后来,两个烟鬼果然戒了大
烟,也在白鹿村留下了久传不衰的笑柄。
一个连y雨天的后晌雨住天开云缝里泄下一抹羞怯的y光,洒在湿渡旋的屋瓦
上,令人心胸舒畅了些。白嘉轩把木头泥屐绑上脚就出了街门。街巷里的泥浆埋没
了泥屐的木腿。他小心地走过去,背着手,走到镇上的中医堂门口就脱下了泥屐。
冷先生一见面就慨叹:“唉,今r才见了r头,人都快发霉了”白嘉轩说:“今年
的棉花算是白种了。”坐下之后,冷先全说:“我正想去找你哩!”雨下得人出不
了门。有一件事要求你哩!”白嘉轩说:“只要我能办,那还有啥说的。”冷先生
稍作沉思,就直言相告:“子霖想给兆鹏订亲,托人打探咱的实底儿,想订咱的大
女子。你看这事办得办不得,”白嘉轩毫不含糊他说:“这有啥说的?只要八字合。
”冷先生说:“八字暗里先掐了一下,倒是合。你若是觉得可办,我就得请你出马,
这媒得由你来撮合。白嘉轩”让道:“村里有专事说媒联姻的媒婆媒汉,我可没弄
过这号事。”冷先生执意道:“媒婆媒汉的溜溜嘴,我嫌烦。我就相中你合适。”
白嘉轩推辞说:“为你老兄说媒联烟,兄弟机会难得哩!可这是两边的事,子霖那
边好说不好说呢,冷先生说:“实话给你说吧,让你当媒人,我还没敢想劳驾你,
是子霖的意思哩!”白嘉轩再也不好意思托辞推卸,就充当了一次媒汉的角s。在
秋收秋播的大忙季节到来之前的消闲时r里,这桩婚事按照通行的婚俗礼仪订成了。
秋收秋播完毕到地冻上粪前的暖融融的十月小y春里,早播的靠茬麦子眼看着
忽忽往上蹿,庄稼人便用黄牛和青骡套上光场的小石碌进行碾压。麦无二旺,冬旺
春不旺。川原上下,在绿葱葱的麦田里,黄牛悠悠,青骡匆匆,间传着庄稼汉悠扬
的“乱弹”腔儿。白嘉轩独自一人吆喝着青骡在大路南边的麦田。里转圈,石碌涛
底下不断发出麦苗被压折的“吱喳”声。鹿子霖从大路上折过身踩着麦苗走过来十
月行步不问路,麦子任人踩踏牲畜啃。鹿子霖站在地头。白嘉轩一圈转过来,喝住
牲畜,就和鹿子霖在地头蹲下来。鹿子霖说话爽快:“嘉轩哥!我给你还礼报恩来
了。”白嘉轩不失庄重他说:“我哪有礼有恩啊!”鹿子霖热情洋溢他说:“你给
咱兆鹏说下一门好亲。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这是终身大事!”白嘉轩仍
然不在意地笑笑。鹿子霖接着说:“冷大哥还有个二闺女,有意许给孝文。我向冷
大哥自荐想从中撮合,八字也都掐了,没麻达。就看你老哥的意思了……”白嘉轩
蹲在那里就哑了口。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说:“这事今r头一回说破,我得先给老
人说了……过三五r,我给你见个回话。”
由鹿子霖作媒,把冷先生和白嘉轩联结成亲家的事也办得同样顺利。当一场凶
猛的西北风带来厚可盈尺的大雪,立即结束了给冬小麦造成春天返青错觉的小y春
天气,地冻天寒,凛冽的清晨里,牛拉着粪车或牛驮着冻g的粪袋,喷着白雾往来
于场院和麦田之间。冷先生的二闺女订亲给白家了,不过不是大儿子孝文,而是二
儿子孝武。冷先生的大闺女订给鹿子霖的大儿子鹿兆鹏,白嘉轩觉得自己的大儿子
订冷先生的二闺女有点那个,于是就提出了二儿子孝武。他回给鹿子霖的原话是:
“我想给孝文订娶个大点的闺女。咱屋里急着用人(不便出口的一层意思是早抱孙
子)。冷大哥的二闺女小了点儿。要是八字合,订给孝武。”鹿子霖急于联扯这门
亲事,并不过多思考白嘉轩另外的意思,就说给冷先生。冷先生同意了。
冷先生十分满意两个女儿终身大事的安顿。他不是瞅中白鹿两家的财产,白鹿
原上就家当来说,无论白家,无论鹿家,都算不上大富大财东;他喜欢他们的儿子,
也崇敬他们的家道德行,都是正正经经的庄稼人;更重要的是出于他在白鹿镇行医
久远之计,无论鹿家,无论白家,要是得罪任何一家,他都难得在这个镇子上立足;
他也许不光凭他的冷峻的眼光看得出,而是凭他冷峻的神经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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