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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必果
作者:兔死吾悲
☆、第一章
阳光正好,就连冰冷的白雪都被染成了暖融融的金黄色,院子里一棵老槐在四周袭人的寒意里伸展着沧桑的枝条,夏天挂满一串串白色槐花的枝头此时悬挂着一绺绺的雾凇。
太阳才升到半空,如同新婚的少妇一般,散发着略带羞怯却艳丽的色泽。她向着这一片冰天雪地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风韵,树枝上的雾凇在橘红的阳光的直射下非但没有消融成水汽,反而如稀世珍宝一样折射出让人目迷神眩的光晕。
昨夜下了一晚大雪,地上厚厚绵白的积雪,吸纳了一切杂音,使整个空间都显得纯净祥和起来,
这样宁静妍白的雪国风光是极美的,偏偏此刻站在槐树之下的正蹲着马步练拳的小男孩似乎没有欣赏此景的闲情逸致,他约莫十岁的年纪,正握着小拳头在槐树的树干上击打,槐树树干上用来做缓冲的棉布垫子已经破口,泛黄的棉花渣子便暴露在空气里,随着男孩的每一次击打便扬起一阵微小细密的金色尘埃。
“阿嚏!阿嚏!阿嚏!”
男孩被灰尘一激实在忍不住,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持久回荡,树上两只本来歪头斜眼打量男孩动作的雀儿被吓得惊叫一声,扑腾着翅膀呼啦啦地掠走,相携去追寻新的静土了。
“劲儿?可是着凉了?”
正坐在堂屋门口缝补儿子破旧裤子的梁姜氏闻声放下手里的活计抬头,温柔呼唤儿子的小名。
梁姜氏过完年刚满三十,她的皮肤很白,鼻子直挺且颧骨高耸,眼窝凹陷,眼珠和头发虽是黑色但发丝带卷,与普通的女子长得不太一样。她的腰身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纤细,手部骨骼宽大粗糙却精细地拿着针线。
梁姜氏不是什么美丽女子,可是到了她的年纪做了母亲,即使一个女人斜眼歪嘴是个丑八怪,也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了。
小名劲儿的男孩听见梁姜氏叫自己于是抬头,对着母亲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对梁姜氏道:
“没事儿!娘,我不冷。”
他这么说着依旧走到梁姜氏随身边,一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汗水不经意沾到了手背上练拳留下的小伤口,男孩龇龇牙想把双手背到身后,却被梁姜氏一把拉住。
梁姜氏心疼地用沾湿的布巾擦拭儿子的手,口中忍不住埋怨:
“都怪你爹,非得让你练拳。”
男孩坐在椅小凳上,任由娘亲给自己擦手擦脸,一边安慰梁姜氏:
“爹说了,我练好了拳就带我去山上打狼!等我打了狼娘给我做顶狼皮帽子好不好?”
梁姜氏用布巾在男孩脸上用力搓揉几下把男孩脸上的不明污渍擦干净,在儿子胳膊上拍打一下有些生气道:
“打狼?我看狼吃你还差不多,你别听你爹的,开了春学堂还是要去上的听见没有?娘啊只盼你识两个字以后有点本事去镇上谋份差事,不要像你爹往山里一钻好几天都不回来,我那个揪心啊。”
此地名为姜家,由于村临近北疆,时常有鞑靼人赶着牛群羊群来此,他们是更寒冷的北地的来客,无论男女都高大俊美,毛发旺盛,说着叽里咕噜的鞑靼语言,他们把全身裹着羊皮衣服里,从羊皮帽子底下露出来的眼睛里的眼珠像妖怪一样是蓝色的。
极北之地气候恶劣,鞑靼人的土地常年冰封,种不了粮食,就用牲口和兽皮和北疆百姓交换干粮布匹,有些鞑靼人眷恋此处比故乡更温暖的气候选择在此定居结婚生子。
一来二去有不少鞑靼的血脉就了留在了这片天朝的土地上,梁姜氏就是其中之一,他爹既是个猎人也是商人,他从鞑靼人的地盘带来兽皮和烈酒换成天朝的特产带回,还在姜家村购置地产娶了一房妻子,不过梁姜氏出生没多久,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鞑靼男人留下一笔财产回了北方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来姜家村可能是鞑靼人骨子里带出来的粗犷,梁姜氏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比同龄的少女长得高挑,其实她不丑陋,但是宽阔的骨架让她看起来始终偏离普遍的审美,毕竟男人始终喜欢的都是弱柳扶风的女人,梁姜氏少时的女伴大都及笄之前就许了人家,鞑靼人的女儿梁姜氏一直到了十八也不见媒人上门说亲。
就在十八岁还未嫁出去的梁姜氏几乎绝了嫁人的念头,决定独自守着老母亲孤独终老的时候,梁长虎上门来提亲了。
说起这个梁长虎,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别人问他也不说,此人大约三十开外,说话操着一口南方腔调,却长得很是高大,他打猎是把好手,来了姜家村才半年就攒下积蓄,因为是外人就在村边上置办了间小院。
梁长虎始终是个没有依傍的外人,又没家产,想要娶亲还是不容易,这事传入了梁姜氏老母亲的耳朵里,梁姜氏的老母亲寡居多年深知家里没个男人是怎么个苦法,她不忍女儿在自己百年之后孤苦伶仃,寻人一问,梁长虎虽年纪大些,倒也是个靠得住的,于是做主找人去梁长虎家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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