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北卡罗莱纳州的冬天比艾毓瀚以往去过的任何地方皆更加温暖,然而在今日,艾毓瀚却感觉到阵阵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浓云低垂的铅灰色天空阴沉沉地,天地间看不到丝毫阳光的影子,代之以寒冷刺骨的呼啸北风,仿佛预示着风雪的即将降临。艾毓瀚不由得裹紧身上的黑色棉服,孤独地缓缓向南走在大学林荫道上。
尽管此前再三利用球队赛程安排屡屡推迟返回学校的时间,然而此时此刻自己终究还是返回温斯顿塞勒姆,终究还是要去面对那由自己造成的伤心之地。无论此前自己如何逃避,这时刻终究还是要来临。此时大学林荫道上车辆行人极少,艾毓瀚却依然走得很慢,内心里依然极害怕去面对那已无痕迹的车祸现场。艾毓瀚仿佛已经看到拉娜正在那道路旁等着自己,脸上依然如以往那样带着温柔的微笑,没有责怪亦没有哀怨。
可是,造成拉娜死亡的真正元凶并非别人正是自己,自己双手染着拉娜的鲜血。如今艾毓瀚宁愿让冥冥中的拉娜责骂自己,也不忍心看到拉娜以微笑对待自己,尽管此时艾毓瀚内心里极为渴望再见到拉娜那温柔的微笑。
然而此时此刻,无论责骂也好微笑也好,皆已于事无补。无论自己此时如何去想,都无法令拉娜起死回生。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自己只能踽踽独行,就像现在自己孤独走在大学林荫道上这样……
此时自身后传来的阵阵汽车鸣笛声将艾毓瀚从悲伤的思绪中拉回愈加悲伤的现实,艾毓瀚这才蓦然发现,自己早已于不知不觉间走近拉娜当初殒命之处。艾毓瀚不由得止住脚步,任由身后那辆银色沃尔沃轿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此刻天地间呼啸的北风愈加如同刀割,艾毓瀚却毫不在意,用呆滞的目光在呆板无趣又毫无生机的沥青路面上搜寻着令人心碎的记忆。片刻之后,艾毓瀚在路边花圃前蹲下身去,将手中那束白色百合花轻轻放在沥青路面上。
拉娜,原谅我不能去你的墓前祭奠,现在的我只能在这里遥寄哀思。拉娜,原谅我亲手将你送上死亡之路,然而如今无论我怎样悔恨也再无任何用处。拉娜,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入我梦来,让我亲口向你说声“对不起”;衷心希望你能够狠狠地责骂我,毕竟我才是造成你死亡的真正元凶啊!心念至此,艾毓瀚拭去眼角流下的泪水,双手合十,开始在心中默默念诵:
“……须菩提,於意云何,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度众生。须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若有众生如来度者,如来则有我人众生寿者。须菩提,如来说有我者,则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为有我。须菩提,凡夫者,如来说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全部念毕,艾毓瀚转过身来,目光看向大学林荫道中央。那里曾经染红地面的斑斑血迹如今早已被冲洗干净,可是艾毓瀚仿佛依然能够看到那片片殷红不断在自己眼前晃动,包括自己吐出的那口鲜血——艾毓瀚自己亦知道那只不过是急痛攻心血不归经。尽管如今拉娜早已伴随着清风松涛于青草地下长眠,然而艾毓瀚于恍惚间仿佛依然能够看到拉娜那倒在血泊中的悲惨身影。此时身边陆续有车辆迎着冰冷寒风呼啸而过,艾毓瀚却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拉娜被撞倒在地的情景。从身后那家伊丽莎白意大利餐厅里走出几名正有说有笑的年轻男女,然而他们之间的欢乐氛围并未感染到独立寒风中的艾毓瀚,仿佛这世间已再无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快乐起来。
由于拉娜只称得上是客死他乡,她在温斯顿塞勒姆自然没有什么其他朋友,因此这里除艾毓瀚外再无他人祭奠,呼啸寒风中唯有艾毓瀚刚刚放下的那束白色百合花在不断瑟瑟发抖,看上去煞是可怜。艾毓瀚轻抚柔软的百合花瓣,脑海中却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抚摸拉娜发梢时的指尖触感。艾毓瀚闭起眼睛手抚额头,仿佛再不忍心去看眼前这些,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刚刚穿过大学林荫道,没走多远艾毓瀚就已经来到劳伦斯·乔尔老兵纪念球馆前,脑海中却又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拉娜在球馆对面道路旁徘徊着等待自己的情景。艾毓瀚清楚地记得,自己就是在这里发现拉娜那略显单薄的身影,艾毓瀚也记得自己就是在这里看到那辆疾速驶过的汽车。回想至此,艾毓瀚心中再次涌出如潮水般巨大的悔意:为何当时自己就没有事先看到那辆汽车而提醒拉娜先稍等片刻再过马路呢,难道自己连这点儿生活常识都没有么?此刻想来,艾毓瀚感觉自己就是个毫无用处的笨蛋,连自己的恋人都未能好好保护。
看来自己确确实实就是造成拉娜死亡的真正元凶啊!
艾毓瀚试图让自己不去回想那痛苦的记忆,但那些场景早已永远地镌刻在自己脑海里,再也不可能被抹去。艾毓瀚低下头向前走,尽力不去看那些周围事物,因为无论是随风摇摆的树木、身边停车位上停放着的各种车辆还是那巨大的篮球馆,都能够勾起艾毓瀚心中的无尽伤感。然而没走几步,艾毓瀚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于呼啸寒风中响起:“你还好吧?”
艾毓瀚猛然抬头,只见室友波蒂·诺奎斯站在自己身前,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女朋友却比较少见地没有在他身边。昨晚波蒂·诺奎斯整夜未归,艾毓瀚不清楚他究竟去哪里鬼混,不过艾毓瀚猜测他极有可能是和女朋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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