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来说,还是从心底来说。
“她不是你当初爱上的那个人,你何以还对她恋恋不忘?”——她也恨自己呀。
但是方才梦中的那人,确实不是段琴。段琴的行为举止,音容样貌,虽然只有短短大半月相处,她已经是烂熟于心。
也许她只不过是因为日有所思,才将梦中那人的脸,想成了她的。
那么,那人又是谁?
谁与她定情因缘?
闵霜衣看着窗外渐渐偏移的日影发呆。她已经全然不记得那人的模样,名字,谈吐,气度……以及一切的一切。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然后便是女子的尖叫。她怔了一怔,赶忙披衣下床,快步走出屋外,见到两个鬼娘正匆匆忙忙望夏屏的卧房走。
“怎么来着?”她问。
“夏屏的手烫坏了。”其中一人回答她说道。
听见这话,闵霜衣忙一路小跑,沿着回廊跑到夏屏门前,还未推门进去,已听见里头的哭骂声。
说话的是夏屏,只听她道:“我竟不知道你如此狠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择手段……”
接着便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下摔碎的声音。闵霜衣推门而入,几乎一脚踩上一地的青花碎瓷。
卧室里狼藉一片,一个要好的鬼娘正劝着夏屏,秋扇傲然坐在桌边,眼都不抬地绣自己手上的背子,还是同一件衣服,还是同一样子的并蒂莲花。夏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则是已经全是燎泡,几乎都红烂了,教人目不忍视。
“这是怎么……”闵霜衣话未出口,秋扇已经不动声色地道:“是你自己说要洗脸,我才打水给你。自己不小心,如何怪起我来?”
夏屏哭喊:“分明是你打来滚水,将我的手按下去,现在却反来怪我不小心?”
秋扇道:“我是与你开开玩笑,哪知道你躲都不躲,怪谁?”
屋外有两三个鬼娘探头瞧究竟,秋扇木着脸,走上前去,将门窗一关,道:“一点小事,有甚么好看。”众人无趣散去,她见闵霜衣已在屋内,不好拂了七娘的面子,便又回到桌边,拿起绣了一半的背子,道:“又让七姐姐见笑了,姐姐坐。”
闵霜衣看她那绣好了的花样,果然是走针有如天工。已成的一朵红莲,似要从绣品上摇落下来。上次秋扇说这是双面绣,于是闵霜衣便留意了一下绣品后背,尚未成形,不知是何物,然亦是一样的精巧绝伦。
之前秋扇无事时亦是坐在房里专心刺绣,而此次更是花了巨大功夫在这上头。
“你们就不能消停些?一胞姐妹,何事不能坐下好好说,非要镇日里弄得鸡飞狗走?”闵霜衣道。
夏屏咬唇:“今早夫人喊了我去侍奉,我匆忙要出门时便叫她打水。她偏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烫坏我的手,正是教我去不得,然后她好替我去!我真不知你与我争这个做什么,你难不成以为到了夫人身边,夫人便会像宠幸七姐姐一般宠幸你不是?”
秋扇道:“我便是故意的又怎样?我早说了姐姐已不合适继续待在夫人身边。”
夏屏跺脚道:“于是你便可以如此不择手段?!”
秋扇低头好久不言语,最后吐出来一句话:“姐姐也毋需多想什么,姐姐这手,便纵是鬼娘,全好也要一两日。你便耐心待着,做做针指,弄弄花草,夫人那边,你还是多吃二两饭,少操半颗心才是。”
夏屏气得一口气堵在胸中上不来,兀自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闵霜衣看看她那手,伤得忒重,估计真如秋扇所说,要休养两日方能复原如初。可便是她心里也觉得诧异,秋扇素来与她姐姐亲厚,如何忽然做出这等事情。
她走上前拉过夏屏的手看,纵是轻轻的,夏屏也疼得哎哟一声。她说道:“我那边刚好有些药膏,等会取了给你。秋扇即是想去,你让她去便是了,争什么。”
夏屏看着秋扇,一字一顿地道:“好,好,我就让她去,从此她做什么,都与我并不相干!”
不想秋扇竟利落接口道:“说的是呢。便是我也不想要这样没出息的姐姐,你这样说了,我也乐得再不跟你有任何干系。”
夏屏真不料她竟会这样说话,愣了半晌,道:“你这是真心话?”
秋扇道:“不是真心话如何会说出来?在场的姐姐都可作证的,我秋扇,自今日去夫人身边侍奉之后,再不跟你这没脚蟹似的姐姐有半分牵扯。”
夏屏的眼眶蓦地就红了,呆在那里不言不语。闵霜衣也觉秋扇这话过了,正想斥责几句,她却一把收了自己的绣品,头也不回地进里屋去了。
再看夏屏,依旧是痴痴的一声也不出,站在原地只顾着眼泪珠子也似地往下掉。在红泥居里她平素便是个最软弱可欺的,如今又看到她这样子,闵霜衣不由觉得可怜,便安慰道:“秋扇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待她明白过来你对她的好,便能回心转意的。”
夏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落泪,闵霜衣与身边的鬼娘相视一眼,无可奈何。正束手无措之际,听外面有人道:“七姐姐,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闵霜衣安顿好夏屏,推门走出时,门外偷听的几个鬼娘装成没事一般散去。她心里暗暗骂一声轧事轧非货,也装作没看见地便向夫人房中走去。
今日夫人房中点了安息香,远远地隔着一个回廊便能闻到些隐约。闵霜衣推门进去的时候,夫人榻前的暗红帘子拉着,只见影影绰绰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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