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亏待,所以相较与狱卒为梅皓准备的饭菜自然要好上很多。不过颜离熙一直吃得很少,他从食盒中取出酒盅,将套杯中的热水泼掉,倒入酒液,然后将杯子从囚门栅栏间推出来。
走道大约三步宽,酒杯就推到他与梅皓牢房的中间。颜离熙收手、然后等待,过了会儿,对面黑暗中便传来沙哑的响应。
“怎么好心请我喝酒?”
同样从栅栏间伸出的、修长的手将酒杯攥住收回,随后颜离熙听见了轻微的吞咽声。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手里的那只开盖酒壶,无色柔亮的液体照出自己憔悴的轮廓。
“你也知道了吧,宾与怜说‘他’很快就会到这里来。”
“所以怎么?值得庆祝?”
梅皓喝完了酒,声音却变得更加苦涩。将空杯送回道中央,他便不再言语。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颜离熙取回空杯,复注满了酒,自己饮了两盏。那是颇烈的白酒,于隆冬之际用来暖身的佳品。很快他的面颊与颈上就晕了酡红,而捏在手中的酒杯却未曾放下。
“没有时间了。”
这样说着,颜离熙向着梅皓牢房的方向一笑粲然。
“我得先走。”
酒杯从他的指尖倾覆,落在地上碎成几片,颜离熙伸手捡起一片攥在手中。梅皓没看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动作,突然就有艳红的血液自他手腕中汩汩流出,于极短时间里缠绕纠结,整整三圈,像三道红绳。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颜离熙在此起誓,转轮司前先行打点,来生若蒙不弃,愿与梅皓生死相随,三生为期,红绳为记……”
不知是因为酒力或是别的什么关系,颜离熙并不觉得疼痛,相反他止不住笑意,心中一派融暖的平和。地牢虽潮湿阴冷,此刻他却感觉沐浴在久违的阳光里。那是解脱后的无比轻松。
不管自己的离去是出于逃避、愧疚、忧虑,或者是真正的感动……从这刻开始,便没有了离儿、解之、颜离熙,他,便是他自己。
曾经历过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溯,他听说人死前会回想起这辈子的点点滴滴。没错,所有恩怨情仇他都清楚地记起来……
然后却又很快地忘记。
这一遗忘,便就是永远了吧。
他笑着,隔着囚笼,隔着短短几步却无法逾越的走廊。黑暗太过浓郁,他还是看不到深潭之中的白影,即便是努力睁大眼睛,也再分不清楚栅栏与人影。于是他安分地倒在地上,任由浑黄的油灯筛过黑色牢门在他身上勒出一条条影子。远远看去,他就像是羽白蝶撕裂了翅膀, 身上开出忘川河水般殷红的花。
“我的今生给了那人,而来世,便只许给你。黄泉路长,我们约定在奈何桥头…”
白光越来越晃眼,温暖得几乎要将他融化。就在他感觉就要被那温暖的金色淹没前,依稀听见了一个低声的声音:
“我就要你的今生。”
慕容刑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宾与怜抖落身上的雪片,躬身向自己行礼。
“陛下,外面下雪了。”
命人卷起了门帘,打开了窗户,外面果然已经是一片雪白。皑皑的素洁乖巧地掩盖了所有的踪迹。让有心追寻的人一时之间也摸不着头绪。
当值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过来向吊香炉中添加熏物,点燃了之后竟然是从似曾相识的清新气息。慕容形当下询问,得到的回答竟是从原先值守古华轩的宫人那里得到的秘方,最近才配制成功。
宾与怜抬头,果不其然地看见皇帝脸上恍然若失的表情。
“陛下可曾想好如何面对他?”
龙榻上的人显然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几乎将俊颜低住入了锦被之中。
“朕……只想,再见见他。”
被派去提带颜离熙的人始终不见踪影,眼见着冬日即将升到中天,才由宾与怜亲自走出屋,将其实早在门外匍匐却始终未敢上前禀报的官员领进殿内。
颜离熙跟没有来。
慕容刑的第一反应是疼痛。再次的等待落空后,那道左胸上的伤滚烫起来,好象在嘲笑着他的失落,以及暗示着一个冰冷的猜测。
他极力平整着自己的情绪,命令那颤颤巍巍的官员平身,命令他不要惊慌,命令他回答为何没能将颜离熙带来,得到的结果却是让那人颤抖得更厉害,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最后连声音都不住地哽咽起来。
“罪臣大胆禀报……皇上,昨夜颜离熙于天牢…畏罪自尽,身死。”
那是大焱皇朝昭琰六年隆冬发生的事,史书上记载,太监颜离熙被贬出宫后成为靠山王梅皓党羽。寒州之乱后畏罪自尽于天牢之中,因为当时牢中盛行不明疫病,故死后遗体即被焚化,然骨灰并未归葬宗祠。坊闻颜离熙身后所留之物,一坛骨灰、血衣、乃至于割腕自裁所用的瓷片,都被慕容刑收存起来,封入了为自己而建造的地下陵寝之中。
靠山王梅皓,寒州之乱的魁首,非但没有于小寒当日如同其它乱党成员一般枭首示众,反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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