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轻功赶回的路上,他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愿意陪安安死的,虽然生不能在一起,可是他爱安安,他愿意陪他死。
他抓起旁边折断了的剑,是敌人的,或者是白燕子的,可是那不重要,他奋力地用断剑掘着,要在这冰冷的血染了的地面上掘出一个大大的墓穴来,给安安的,也给他自己的。
细密的雨丝泼洒在他身上,绵绵地纠缠不休,他的身体渐渐冰冷,头脑也逐渐清醒,他抛下手中的断剑,摊开手掌。掌心里手指上的伤口渗出的血同雨水混合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他看着眼前的墓穴,他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还是不够埋葬他自己,但是埋葬那些骨是够了。
那些骨依然安静地躺在泥土上,被雨水冲刷得愈发干净。他知道被自己叫做安安的这个孩子的手永远不会如那些骨一般的干净,他看得到昨夜那孩子眼里的不容质疑和决绝,那一刻,那孩子是可怕的。他根本不是从前把自己当作天地神明的安安,不是那个娇软的、一切都听他吩咐的娃娃,也不会相信他的希望和梦想。这世上因爱生恨的前有来者、后有继人,而这天性狠毒的孩子,明白他所要得到的一切都不可能的时候,唯一的决定只会是不择手段的报复。
爱么?他只是个孩子,他所说的爱未必是真的,落进河里的人会死命地抓住触手的任何一样东西,不管那是浮木还是稻草,自己只不过是那孩子第一样抓得到的东西,不肯放手,也不明白还有更好的以后。现在他死了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怒也好恨也好,他已成了枯骨,细弱的,被捧在手上,然后被埋进泥土,一切便都结束了。
自己理智地爱他,喜欢他猫儿一样蜷缩在怀里,依赖着,顺从着,任自己抱着他软软的身体亲近。他理智地分析着安安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可也同样理智地明白这世间应该和不应该的一切,因而自制地截断这段不应该的感情,安安呢?他却不可能有这样的理智。他只是象从前的安安,只是模样象而已,便是从前的安安在眼前,提出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也是不能的,真的不能。
他将骨轻轻放入坑底,一把一把撒上泥土,白与黑鲜明的对比着,他突然觉得土缝中露出的点点的白是活的,犹如那孩子讥诮时候无情的眼,他忽然慌乱起来,他本应该埋葬了安安和白燕子然后悲伤地回去,可是他惊惶。
他甚至开始觉得眼前只微微隆起的小小土堆渐渐生长,无声地变幻化成了那孩子凄冷的眼,他恨他,恨的……痛呵,明明是可以坦然面对的,明明是很有条理地分析好了这样结果的好,可是为什么仍是这么的痛呵!他一手按住胸口,一手,却仍是不由自主地伸向面前隆起的小丘。
谢雨秋的呼唤传来,属于人间的声音,沙哑焦灼的,可是三月花雨一般的温柔。他转头看她,她裹了伤,换了裙,披了蓑衣,身后带着诸多武林人物,举刀拿剑、全神戒备,踩着一地混合了血迹的狼籍,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开了过来,只那马蹄声,便是隆隆的喧嚣。
他回过头,看看眼前被雨水冲刷不停的小丘,安安死了?安安真的死了?他不停地想,可是,眼里不知多了什么东西,那小丘越来越模糊……一片茫然……
南岳衡山是五岳之一,群峰巍峨,气势磅礴,七十二峰逶迤八百里里,岩壑深幽,寺院棋布,流泉飞瀑点缀着郁郁森林,主峰祝融高逾千丈。南以衡阳回雁峰为首,北以长沙岳麓山为足,儒释道三家争奇斗艳,各有胜长。五座最高峰之一的芙蓉峰景如其名,秀美绝伦,这冬日里也仍是绿浪翻叠、香海惑人。
金碧辉煌的菩提山庄寺院般庄严肃穆,此时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厅堂上贴了大红寿联,尽是名家亲笔,前前后后一片喜气。正厅上“武林第一庄”的匾额在艳阳下熠熠闪光,下有对联“铁肩担道义,热血写仁心”。
老庄主谢逸四子谢行带了两名十岁左右的小儿正在厅前迎客,厅中已经人头济济,正与满面红光、白髯飘洒的谢逸高谈阔论。
叶辰与谢雨秋下了马,谢雨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好奇地问:“四叔,怎么不见三叔?”谢行笑笑:“死丫头,偷偷溜了,快进去,里面有的是人要教训你,还等三叔来呢?”
谢雨秋吐吐舌头,道:“我找到辰哥了,四叔,你说好不好?辰哥,这是我弟弟、四叔的儿子谢暖,谢阳。”谢行只点点头,上下一打量叶辰,便转头招呼旁人。叶辰略觉诧异,却没有精神细想。他在雪山十二年,便是风寒也少得,那一天竟晕在安安和白燕子的坟前,一病半月,时时只见安安凝眸看他,欲语还休,日不成眠夜不能寐,好容易去了心魔,紧赶慢赶才在正日子到了菩提山庄,现在仍是精神恍惚。
谢雨秋拉了他的手,昂然从一众武林人物中走过,态度自然地同人招呼,叶辰也强打精神不失礼数。看到谢逸身旁的两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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