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罪过不罪过?”太后将许嬷嬷送过来的供状文书看过,良久又叹息一声,“先帝知道我不擅宫务,临终前只叮嘱我看顾好皇帝,旁的一概不过问,且由他们去。我一直记着这句话,万事都不与他们计较,眼看着皇帝平安长成就要亲政,心也懈了,没想到他们竟在这当口逼上来了!阿郑也是,你们早都拿到了这供状,到现在还没个头绪,任由他们欺瞒哀家?”
“臣惶恐。”林远从容道,“擅改顾沅入宫文书一案经过臣已查明,经手的宫人有浣衣局管事李文轩、经文厂管事赵荣、尚仪局管事李珍、长史徐三娘、内安乐堂杂役许福子、张小顺,内务府有管事许川、吕坤,还有一个挂单在冲云观的妖道玄云子。臣仔细询查了这些人的安地,出身履历都无相近之处,可见背后指使之人并不简单。故此臣一人不抓,一人未动,只在几人身边布了人,寻出些蛛丝马迹来,才知道不止端王,遂王、裕王、庆王、北王、恭王都或多或少牵涉其中,”她说着自袖里抽出一叠文书,举过头顶,“这是此案至此的案宗节略,请老娘娘和陛下过目。”
皇帝仿佛是意料中事,接过文书安安静静翻阅,太后却被吓了一跳:“这么多家亲王,难道是打算合伙造反不成?端王裕王庆王不说,遂王不是一直陪着皇帝读书情分最好么?怎么也——还有北王,她可是皇帝的骑射师傅!恭王,恭王,他一直在云州闭门不出,怎么手竟能伸回京城?皇帝是他亲女,他居然——”多年暗中潜伏的巨兽终于露出冰山一角,太后心惊肉跳地几乎坐不住,“倘若他们敢逼宫——”
“他们不敢。”皇帝合上文书,冷然开口,“儿即将亲政,也不会让他们再逼迫母后。”她说着向林远道,“看这卷宗里的意思,倒不像是已经结了盟的,朝臣中可有人涉及此事?”
“臣也在诧异,内臣里卷入的不少,朝臣的倒不多。不过,刑部侍郎许志玄仿佛有些嫌疑,臣还在查。”
皇帝颔首:“他们那么挑剔,对朕都处处看不顺眼,朕的那几位王叔王兄,只怕更是看不过去。”
这话说得实在孩子气,林远知道皇帝为立后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只在心里微微一笑,却听皇帝又道:“你要朕今日免朝,也是这卷宗里说的‘顺铺棋’?”
“陛下说得不错。这一次端王不惜亲身上阵欺瞒太后,可见图谋不小。如今不妨顺着他们虚晃一招,朝臣里的动静便清清楚楚了。另外,臣得了消息,有人在冬祀时也有些安排,臣敢情此案一干人等待冬祀后再处置,以免打草惊蛇。”
按制冬祀与承爵考皆在定江口行宫,并不在禁城之内,太后心里更是不安:“难道还要皇帝亲身犯险?要是有个万一——”
郑鸾不慌不忙:“臣与林远近日正在整顿行宫,排查京营人手,可保御前万无一失。何况这些个承平亲王,”她微微一哂,“饱食终日吟风弄月,只知道暗地里阴谋算计,倘若堂堂正正论起朝政军务,实在不如陛下远矣,京营里多半都是久经沙场的持重老将,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旁门左道也不能掉以轻心。”太后依旧忧虑,“御前这几个管事的奴婢都是三年前新提拔上来的,邀宠的把戏倒是精通,可论老成远不如先头的老人,要不,再把那些人召回来?”
“这正是臣要提的。”郑鸾不动声色,“如此恐怕太露痕迹,不如将几个人放在御茶房和御膳房里,可确保御前饮食无碍,又不招人眼目。御前起居么,”她故作思索了一阵,“臣想着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与陛下同起居又不招眼,事事试在前头,便万无一失了。”
“皇帝这么大年纪,放个嬷嬷在殿里照料总不像话,”太后苦苦思索了一阵,见郑鸾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龙帐上,立时豁然开朗,扬声道,“顾沅,刚刚郑掌印的话你可有听清?你干犯宫禁,本是罪在不赦,如今哀家就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皇帝不安地动了动:“母后——”她一语未了,顾沅已经到了帐外,在十步远处向太后叩首道,“一切风波,皆因民女一身而起,民女自是责无旁贷。”
“听皇帝说你对她不假辞色?”人的心思实在是复杂得说不准摸不透,虽然恼火皇帝被女色迷了心窍,可知道顾沅对皇帝无动于衷,太后心底竟对顾沅一样恼怒起来,板着脸上下打量顾沅,如墨长发披在背后,更显出一张脸温婉秀丽,虽说如此,这样的相貌,皇帝也不是配不上,怎么竟敢大逆不道地瞧不上元嘉呢?“你供状里声称早有婚约,如今哀家也不理会是真是假,只有一样,你若是接了这差使,这阵子就得顶着司寝的名头留在御前,若是被旁人看出什么破绽,误了事,哀家可不饶你。”
“臣自当尽心竭力。”
“皇帝朝务忙,体气也不算结实,倘若你服侍得不好,惹得皇帝起居无节,饮食荒废,哀家一样不饶你。”
眼见顾沅又叩下头去,皇帝脸上泛起红晕,嗫嚅着向太后道:“儿不用她服侍起居——”
刚刚皇帝处置朝务明明还是果断清明,怎么碰上宫中内务,就这么优柔寡断呢?太后心里对顾沅愈加不悦,看了皇帝一眼,只不加理会:“我知道元嘉的性子,不是会强逼于人的人。就算你与她同起居,彼此都是女儿家,也无碍于你的名节。如今你在人前还是胡阮娘,待事了出宫,哀家自会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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