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的全貌图。
安都城墙环卫,方圆百里,西向制高,北向最低,东南地势高于北而低于西,极为平坦。
安都城以内宫为中心,延展出四条大街,十六条辅街,以大街隔成东西南北四区。
城西为权势官宦人家密集之地,城南是漕运入口富豪商贾云集,城东则是中央政务机关所在地。只有城北是中下平民百姓聚集之所, 地势最低,南安运河、金水御河在此地相合,汇成一条安河,直出外城。
“安都一向平稳,何以突发……”
我倏地住口,想起了当日金水御河满江血水,尸体漂流的景象,不由自主的抓住嘉凛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然冰凉汗湿。
安都城的困苦百姓,大多数都居住空间狭小,无法取井用水,日常生活以安河水饮食。这世上敢发死人财的,毕竟是少数,禁令下后,谁敢冒险去清理河中流尸?而元兵入城后又有多少大事要做,怎么会记得清理河流?那河中浸漂的尸体,只要有一具带有病源,腐烂之后,就会污染全河,荼毒饮用安河水的百姓。
这其中,当以城北百姓受害最盛,因为金水御河与南安运河在此地汇集,流速大缓,污水存积,却不能知有多少人家受此劫难。
“得疫病者是否以城北安河沿岸百姓为主?”
“正是如此。受害者,几乎都在城北。”
地图上,城北处在皇城内宫的后背,蜗居一角,大小街道纵横,杂乱无章,与安都另城南城西城东这三处井字街道分区,商铺、居宅规划修建,整齐清洁的样貌有天壤之别。
可这里才是安都的平民百姓聚居的地方,安都的百万人口,有近三分之一汇集在那里。
我口干舌躁,艰难的问:“几时发生的疫情?大夫怎么说?有多大损失?”
嘉凛苦笑:“估计是在李纵他们围困内宫,我还在攻打安都城南的水军要塞河口时,就已经有了病源。等五天后李纵拿下内宫,异况已经出现,上万大夫齐汇都说是伤寒,可冶伤寒的药用下去,十个人里也只救得一两个,连大夫染病的也不在少数。十天前开始有人病死,十六那天早晨的廷报,十五夜一夜死了近千人。此后每日的死亡人数都以百计。今天收到的廷报,昨天一日死去的人高达两千!”
瘟疫,无分敌我,不分老幼,不辩善恶,一袭而来,满城受难,比战争还可怕!假如以这种形势发展下去,疫病传开,只用得一年半载,安都必成空城。
难怪他会征集满城的大夫,难怪他会在攻破内宫的当夜,他就抛下所有大事,去了四方楼,想将管鬼祖收为己用。
一日就死了两千多人,这是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我惊骇已极,张口结舌,回不过气来。嘉凛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柔声道:“别怕,我早已令人将城北隔开,隔离区的人不许擅出,疫病不会外流。”
“你是想让我请管鬼祖出手?”
嘉凛叹了口气:“据六道门的医道弟子私下传闻,管鬼祖的医术震古烁今,当世无人能及。这场疫病,如能得他出手,实是百姓之福。只是他生性固执,二十几天来,软语相求,钱财相诱,滟容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谏卿,我知你的性情,绝不愿以恩义强求自己的朋友,可是我现在无可奈何!”
我静默不语,这件事的发生,既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在我的意料之外,由不得我心中犹疑,心思百转。
嘉凛握住我的心,定定的看着我,目光恳切:“谏卿,我为城北数十万百姓请命,求你大义为先,说服管鬼祖。”
他这话里隐带哀怜,我灵光一闪,打了个冷战:嘉凛这举措,分明已经决定,如果城北疫情再无法控制,他就会采取最极端的手段,焚烧城北,保全安都!
“疫情险恶,一至于斯?”
嘉凛闭上眼,脸上的伤痛掩之不住,透出一股浓浓的悲恸,喑声说:“否则,我何至出此下策?”
心里阵阵寒凉,脑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好,我会把管鬼祖带到城北疫区的。”
嘉凛眉头一皱:“管鬼祖去城北,你不通医术跟着何益?而且你还要组建新学……”
我定定的看着他,微微一笑:“十八爷,你我相知,你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子民,我亦不会背离为我而涉险的朋友。”
假如瘟疫真的不可治,为防瘟疫外流,城北必会被烧成白地。
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嘉凛,都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更无法坐视管鬼祖为了我去冒这样的险。
这个头是我起的,如有祸难,我自应与管鬼祖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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