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直流……
倚波不知她的心事,叹了口气,继续道,“今早我去御花园上值,路过福宁宫,正瞧见惠王殿下来给太后请安,原来那么好看的人,脸上死气沉沉,一点精神都没有,想想也真是可怜,放在心尖上的人走了,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静瑶麻木的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笑,笑他的虚伪,也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曾经以为与他是两情相悦的,可到最后才知道,她根本不懂他。
究竟为着什么事,他情愿舍弃她?
倚波又发表了一通感慨,正说着话,外面有人进来给她送药了,她木然把药喝了下去,苦涩的滋味瞬间遍布四肢百骸,可她心里安慰自己,烈火焚身的滋味她都尝过,这点苦还怕什么呢?
房中渐渐昏暗下来,她醒来时已是下午,这会儿太阳将要落山了。倚波见她药喝的痛快,心里很高兴,鼓励她说,“这就对了,什么事也比不得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话音刚落,就见打外头来了个小宫女,跟她们传话说:“太后娘娘传妙淳姐姐觐见。”
她还是木木的,来不及反应,倚波却大感意外,“太后?她老人家怎么要见阿淳?”
那小宫女只是说,“太后膳前跟陈尚宫问起昨夜佛堂失火的事,得知姐姐大难不死,便提出要见见姐姐,其他的事我也不清楚,请姐姐收拾一下,快些去吧,让太后等急了可不好。”
福宁宫里出来的小宫女,腰板似乎都挺得格外直一些,倚波替她应了声,见那小宫女出去了,才跟她悄声叹息,“这些主子们真是说风就是雨,你这才醒来,能走得动吗?罢了,人家既然发了话,咱们也不敢摆架子,你先收拾收拾,等会儿我陪你去吧。”
她有些意外,抬眼看向倚波,倚波冲她无奈一笑,“你以为我愿意去凑那热闹啊?眼下你又不能说话,我去了好替你开口。从这儿到福宁宫还有些路,你万一走不动了,我也能搀你一把。”
她不能说话,便礼貌的冲倚波笑了笑,倚波看懂了她的谢意,露嘴边的酒窝来,笑道:“跟我见什么外?上回我吃坏了肚子,你不是也鞍前马后的帮我来着?”说着拉她去到镜前,给她重新梳妆。
静瑶坐到镜前,再一次看见了这张陌生的脸,她现在对身份有了些头绪,不像刚才那般惊诧了,趁着倚波为她梳头的功夫,认真的打量镜中的面容。
她也算出身大户人家,从小见过许多天香国色的千金,就算她自己,也曾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这位默默无名的惠侍,生得相当美。
不同于寻常可见的明艳,李妙淳的美透着一种妩媚,微微上挑的眼角,名副其实的桃花眼,就算现在不施粉黛,也绝不比其他盛装的美人逊色几分。
她是成过婚的女子,相较未出阁的姑娘们来说,算是更加了解男人的,李妙淳的这幅长相,对男人们来说,正合了那四个字——媚骨天成。
难怪先前那位左总管会说,“可惜了这幅样貌”……
只是这样一位美人,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香消玉殒了,倘若她没有睁开眼睛,或许就简单的被装进一口薄棺材里草草葬了吧!她有些不是滋味,可转而想到倚波说,自己都被烧变形了……
呵,宇文铭好狠的心!
所以,她与李妙淳,谁又比谁好,谁又更加不幸?
宫女们的发式并不复杂,况且现在还赶时间,倚波给她简单梳了一下,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干净衣裳给她换上,便带着她出了门。
她好歹昏迷了一天,下午才醒来,连饭也没顾上吃,只喝了一肚子苦药,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倚波一边扶着她,一边跟前面那个小宫女说,“你瞧,阿淳这样子路上还得花些时间,烦劳你先前头走着,帮我们回禀一下尚宫大人吧。”
小宫女也瞧见了静瑶一脸虚弱,便答应下来,自己先往前走了。
冬至刚过,正是一年里头白日最短的时候,眼下虽才酉正,天却已经黑了透底,她们的住处离福宁宫不近,两个人走了半天,才终于能望见福宁宫门口的灯笼。
倚波鼓励她,“你看,快到了,再加把劲儿,太后宫里暖和,咱们等会儿可以好好松缓一下。”
静瑶无声的感谢同伴,外面的确是太冷了,她衣裳单薄,敌不过呼啸的寒风,已经从前心凉到了后背,想这时候起那暖和的福宁宫,的确叫人很有盼头。
两个人又走了几步,福宁宫终于近在眼前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繁杂脚步声,倚波回头望了一眼,立刻跪了下来,她还没适应自己宫女的身份,是以反应有些迟钝,然就只是这一瞬间,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福宁宫前的侍卫都已经跪了下来,竟显得她尤为突兀。
倚波心漏跳一拍,赶紧伸手拉她,失了大力气才叫她跪跌下来,又心急火燎的小声提醒她,“快低头啊,御驾来了!”
御驾?
她这才有了些反应,赶忙低下头去,学着倚波的样子,额头几乎贴到冰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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