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易近人,只招呼他们尽兴地喝酒聊天,一些人于是便开始放下警惕,喝了酒壮了胆,侃侃而谈,罗列出郑崇枢生前几十条罪状、又说郑觉居功自傲、最后数落郑媱水性杨花,与魏王、公孙戾都有染、后来流落到民间又跟陌生男子有过接触……
说得慷慨激昂,说完了才发现公孙灏早就变了脸色。
安静下来时的气氛冰凉到了极致,众人屏着一口气慢慢呼,生怕呼出声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直到公孙灏咳了咳,才敢调整一下坐姿。
公孙灏皮笑肉不笑道:“感谢诸位畅所欲言,朕给诸位备了礼物。”说罢一击掌——
一颗心仿佛被一根绳子扯着往上狠狠提了下,接着又被剧烈地颠簸。当一列列内官托着金盘将东西呈到跟前的时候,那些人低头一看,不约而同地瞠目结舌——陛下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啊!
……
郑媱正与妹妹郑媛一起给两个孪生女儿沐浴,春溪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喊郑媱:“郑将军来了,好像有急事找您。”郑媱嘱托春溪和媛媛照顾好女儿,起身出去,只见郑觉在殿外来回踱步,看上去焦急不已。
郑媱走上去问:“这么晚了,大哥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郑觉满脸惶急,拉着她便往前走:“来不及了,边走边说吧。”
原来公孙灏在琼花台宴请那些反对立她为后的朝臣,暗里却派人控制了他们的家人,取了贴身的信物,在夜宴上让内官呈到他们跟前威胁他们让他们改变主意,在公孙灏的威逼之下,多数人肯定会就范,而少数人也许不会屈服。然而,郑觉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公孙灏没有请黎一鸣和娄孝,但是那两人却得知了此事,已经入宫了。黎一鸣和娄孝算是反对派的主心骨,他们一去,那部分就范的人也许就不怕了。届时事情肯定会闹大的,此事若传到民间,必然有损圣德,百姓再刨根究底,必然又会指责郑媱。
郑觉还怕公孙灏一怒之下真的不计后果动起武来,又杀大臣又杀他们家人的,导致朝纲混乱,民心背离,因而来拉着郑媱一道过去,万一公孙灏真的想要动武,让郑媱赶快劝着他;事情因郑媱而起,如果公孙灏惹怒了那帮朝臣,还得委屈她跟那些人好言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郑媱一听不乐意了:“大哥仔细想想,如果我跟那些人道歉岂不是让他们以为咱们郑家兄妹好欺负?以后变本加厉,更不可能同意立我为后了。”
“的确会委屈了媱媱你,”郑觉道,“可是媱媱你想想,如果不平息那些人的愤怒,将此事闹大了宣扬到民间去了,不仅对陛下不利,对你更加不利;陛下谋划这出就是个错误!让立后的分歧停在朝臣之间总比闹得天下人尽皆知的好。”
郑媱一壁听着大哥的解释一壁阔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下脚步:“我去跟那些人好好说说,或许可以说动他们同意我做皇后。”
听着她认真的语气、看着她天真的模样,郑觉一下子忘了之前的焦虑,忍俊不禁:“噗……傻妹妹……那些人,公孙灏都摆不平的。你想去说什么?他们要是同意公孙灏立你为后大哥就……”
郑媱翻了他一个白眼,径直往前走,郑觉又忍不住笑出声,匆匆追上道:“媱媱,不是大哥打击你。你去说服他们?你想怎么说?你一开口,他们马上会拿咱们的父亲说事,如果你向着父亲说两句公道话,他们会指责你不辨忠奸有异心;如果你向着陛下说话,承认咱们的父亲是奸佞,他们马上又会站在孝道的立场上说你不孝和忘本了,你要怎么让那帮朝臣心服口服呢?你一个女人,跟那些在官场上纵横捭阖的朝臣谈,你很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还是别说了,你去了就乖乖在陛下身边端庄地坐着,陛下怒了你就从旁安抚他几句……”
“大哥别担心,我自有主张。”
郑觉抿了抿唇,见她一副倔强执拗的模样,什么也没说了,想着琼花台上此刻可能已经争执不休了,又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郑氏兄妹赶到的时候,台上的气氛正僵硬着,好像谁多说一句就要剑拔弩张。
看见郑氏兄妹现身,一个个的瞪直了眼睛,目光像高烧的火炬一样明亮。公孙灏的眼睛也直了,直愣愣地望着郑媱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皱眉沉声道:“跑来干什么?快回去!”
郑媱不理他。
“回去!”
“偏不!”郑媱小声回着,站起了身笑盈盈地举起酒樽,请下面那一群面如死灰的人喝酒,结果大家都坐着,没一个人理她。郑媱笑笑:“那我先干为尽了。”说罢用广袖掩面悄悄倾樽都倒掉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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