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听起来总像是在挑逗自己。她在一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执着银剪修形,听他又道:“插花不是要把开的好的都塞进去,会显得臃肿。插花需要耐心,要先选枝。”他拿起一根杜鹃花枝打量:“先将花枝执在手中观势,或横或斜或侧,最好取一个疏瘦古怪的姿态,而后剪掉杂枝和冗余的骨朵,置花梗入瓶器时,或折或曲,忌直插入瓶,那样易使叶背花侧。最后可佐一两支兰草竹枝,配上几颗鲜红的枸杞子。”话落,已经插花完毕抬起了头。
“郑媱——”他忽然站起身,喊她的名字。
郑媱一愣,却见他拨弄了下白玉瓷瓶:“你瞧这瓶中的花,都是经过了精心的修葺,修葺后的美好冲击着人眼,可要返璞归真,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慢慢将视线投放至她面上,拈起案上的冗叶余花捏碎在指下:“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想再换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35、朱颜
浴火鸾凰涅槃时
“换颜可不是那么容易。”他说,“凤凰涅槃,要先在熊熊烈火中自焚,焚成灰烬后才能获得新生。其中痛苦,你可承受得住?”
郑媱笃定点头......
“那好......”
他按住她的肩纠正她的坐姿,让她放松地坐下。自己慢慢蹲下身来,陡然屈膝跪在了地上。
郑媱一惊,急道:“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他笑得眉眼弯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为你换颜,岂不是使你不孝?我觉得对不住你,所以要给你跪下。”
郑媱知道他是在风趣地玩笑,想了想,许是因为他个头太大,站着费力气,又因要移动,坐着不便又太远,但跪着在地上移来移去的姿态着实太奇怪了。
他一只手托在她鬓侧和耳后,另一只手拿了一只类似画笔的东西,一笔一笔地在她眼角附近勾勒,郑媱闭着眼睫,睫毛不停翻卷颤动。
“眼睫倒挺长。”他描完了左边的眼角,又去画右边的眼角。清晰地看见她右眼旁有颗不易察觉的黑点时,一边描画一边问她:“咦?传言说眼旁有颗泪痣的人爱哭,可是当你特别害怕的时候,我也没见过你哭呢。”
郑媱愣了愣,果决道:“我不爱哭,也不会哭了。”
他开始沉默,描完了眼又去画眉,画完了眉又去勾唇弧描鼻,完了拿来铜镜递给郑媱:“你瞧瞧,修形后口鼻眼眉大概就成这样了。
郑媱接过铜镜,看后大惊,他所用的似乎为一种荧色的染料,经他寥寥数笔一勾勒,五官变化虽不大,但她几乎就以为是从镜中看见了另外一个女人,惊讶地张了口。
“怎么?”他转动着手中的画笔,仔细打量着她,道:“这就被自己惊艳到了?我还未开始帮你换呢。”
郑媱恍惚道:“真的要变成这样么?”
“当然,”他说,“这样那些只相皮囊的男人才会喜欢。”又望着她道:“也不知日后右相大人见了是心动多一些呢还是愤怒多一些,唉——我可是冒着被人日后拿刀架在脖子里、丢掉生命的危险帮你,你真的忍心.......”
郑媱垂下眸子。
他端来煎好的药汁:“喝了。” 郑媱接过饮下后,他又拿来调好的药泥在她脸上涂抹一层,在画笔描绘的地方涂上另一种香气刺鼻的药泥,裹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再换另一种药均匀地涂抹下一层,又裹上一层薄纱,如此反复......涂抹包裹一直到深夜,郑媱只剩下一双眨巴的眼睛.......
半旬内,每时每刻郑媱都觉得脸部如同火焰灼烧,起初像是小火炙烤,最后竟似火上浇了油,熊熊的火势起来后直接环绕着脸部灼烧,疼痛越来越剧烈,疼到汗流浃背、夜不能寐。
他让出了自己的床榻给她睡,自己睡地上,郑媱却疼得从床榻上翻滚着跌落在地上,抢着硬邦邦的地面挣扎,磕破了脑袋流出血来。
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回榻上,盖好被褥,自己睡在床榻外沿,以防她滚下去。明明痛不欲生,她却总是先咬紧牙关将呻|吟闷在口中,憋得满脸通红,浑身湿透了,觉得承受不住时才会翻滚着用头抢打他物以转移自己脸部的苦痛。
他不敢点她的睡穴,怕她疼得在昏睡中死亡无从知晓,但又实在不忍心,每每在她忍受不住时还是点了她的睡穴,叫她沉沉睡去。
如此,终于捱到疼痛渐消,纱布被解的一日。他将最后一层纱布轻轻拉起,看见如含豆蔻的红唇,心一颤,手一扬,纱布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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