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大量失血还没有明显的好转,这汤汁只是让她安定心神,迅速入眠罢了。坚持不愿放弃任何一丝机会的人,并不是她自己,反而是王云生。
她不懂,自己的性命垂危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为什麽王云生还是要这样灌她喝药?
喝完整碗药,她口中已然没法分辨出药汁的任何滋味。郑思霏闭上眼睛想稍歇一会,却没发现自己的眼中凝着水气,猝然落下泪来,她急着侧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却发现自己一下子就连着被褥一起被王云生抱进怀里,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好像染上了一点嘶哑。
「没事的,思霏。无论如何,有我在……」
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静静任他抱着,感觉自己融在一片汪洋里,世界只剩她和他两个人,异常宁静。
意识逐渐朦胧之时,她想起自己还剩最後一个问题要问,「从什麽时候开始……在意我的?王岫?」
郑思霏听见了王云生回答自己的喑哑声,那句话,让她心里狠颤了一下,可是,她却一下子挣不出渴睡的黑暗,无力再问得更清楚。
「在你不叫我王岫,还叫我邵峰的时候。」
挽落梅(7)
知道她睡了,王云生的手指从她身上松开。她是听见自己的答话才睡着的,在他布下的结界里,他可以感觉在那一瞬间,郑思霏的心剧烈动摇了。他现在无论说些什麽,郑思霏都已经陷入沉睡,再听不到,不过,他还是低声喃喃自语,好像她还在专注听他说话一样。
他後来开的已经不是替她调理身体的方子,而是保她能够短暂延命的重药。
「我们,再喝一碗就好。」
王云生的语气,轻柔得像是和她讨论无关紧要的琐事。他轻轻勾开郑思霏的衣襟,露出她微微起伏的小半片麦色胸膛,还有她已然开始发育,男装再也藏不住的隆起胸脯──那里的剑伤癒合得剩下一线细痕,反衬得她胸膛正中央的环状胎记跃然欲出。
确认锁针环的状态,王云生重新替她拉拢襟口,在她微陷的颊上印落淡淡一吻:「思霏,再喝一碗就好,我们就把本不该在你身上的东西拿掉……然後,你答应我,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
他极轻柔地吻向她沉睡的眼帘,沉静的眼眸里隐然跳跃着不容违背的狂傲。
「无论你是不是要恨我……都要活下去。」
***
南宫钰望着小窗外的天空,午後的透亮阳光照映入室,一房的明媚却让他感觉很是寂寞,江府待他称得上客气,虽说是把他囚了起来诱敌,却仍是给了他一间僻静向阳的房,让他不至於受苦。
他可以好好思索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但,有一件事他怎麽样也想不出原因,「小思……我的无名帖只有你能动手去换,是你换走的吗?为什麽?」
他被囚一事还没有张扬出去,知道的人并不多,最先找来看他的严霜芊,已经把郑思霏中了烟毒,看似有些严重的情势转达给他。南宫钰因而更加心烦意乱。
「若你是为了王云生才故意设法换我无名帖,那麽,在比武之时,你就该诈败,让他拔得头筹,而不是硬撑着中毒的身子,还要替我取胜……不是吗?」
他握着手上那杯没沾过唇的冷茶,静静盯着窗外,想得头都闷痛起来。
郑思霏要走了,她会回到醉华阴去,去做她真正应该当的那个严霜霏,一个武艺超卓的江湖名门妙龄女侠,而不是在他身边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护卫。他在心里勾划出自己将会拥有的势力版图,从南武林开始,逐渐渗透到北武林去……他会有一个娘家权势庞大的妻子,他会像自己的父亲南宫颉一样,踩在朝廷和江湖之间的灰色界线,闯荡属於自己的一片鸿图霸业。
他要做官也可以,要在草莽间称雄、让官府不得不向自己低头,也可以。甚至,想要多少红袖添香,都没有问题,陈鸯是大户闺秀的出身,绝不是个气量狭小、不能容人的女子。
他还有很多事得做,还有太多心愿未曾去完成,如今,只是刚要起步──「为什麽,仍觉得不那麽痛快?」
他闭上双眼,只手撑颐,倚在桌边,浮现在脑海中的净是儿时情景。那时候,何其单纯,他想争胜的对象只有一个,那个极为努力的小小女孩,原本是他看不上眼的义妹,什麽时候,他不只想着要赢过她,还逐渐渴望她把自己也看进眼里心底去?
「思霏,你心里的我,究竟是什麽样子?」他轻声呢喃,即使见了她,太多疑惑问也问不清。江府确实待他客气,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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