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注视下慢慢收回。
片刻,易则直入主题道:“陈总所患的是扩张型心肌病,说得直白点,是一种需要终生服药的心脏病,不能受刺激,不能劳累,随时可能死去。到了此时此刻,他的病已经发展到除了移植心脏之外,没有任何生存可能的程度了。”
话说到最后,易则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好像说得声音大了就会惊动死神,夺走陈倦的生命。
阮西子愣在那里,有点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其实早在她以为陈倦已经死了的时候,那种绝望感就来临过,她以为自己哪怕听到再坏的消息都不会比那个时候更痛苦了,但现在,她发现其实她根本没那么强大,哪怕是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因为他艰难的生存和病痛而崩溃,因为她会感同身受。
“这么多年以来,陈总一直抗拒接受心脏移植治疗,一直在进行服药的保守治疗,因为老夫人去世的事情,陈总受到很大打击,现在情况已经非常危急。”易则抿唇道,“陈总不愿意接受心脏移植手术,是不打算让自己死在手术台上。说实话,他现在的情况就算做心脏移植身体也不一定受得了,手术后能不能挺过后续治疗也未可知。他不做手术或许还能活一天算一天,可做了手术,万一死在手术台上就什么指望都没了。这是他不愿意接受手术的原因。但我觉得——最根本上的原因,还是他已经不想活了。”
阮西子瞪大眼睛看着他,易则一字字道:“在陈总看来,他之所以可以这样一直活下去,是用去世的先生和太太,还有刚刚离世的老夫人的命换来的。他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虽然他后来不再提及,但我相信,这才是他不愿意接受心脏移植搏一搏的原因。”
严君泽从进屋就保持着沉默,此刻他缓缓开口,问了一个问题:“我记得心脏移植需要配型,就算很有钱,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的心脏,所以……”
易则打断严君泽的话,勾了勾嘴角苦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事实上,虽然陈总一直抗拒移植手术,但自从我在他身边工作,自从我知道他的病情以来,就一直在偷偷地寻找合适的心脏配型,这也是老夫人还在世时授意我做的。我该说这是我此生以来所遇见的最幸运的事,在陈总最需要那颗心脏的时候,我找到了合适的配型。”
话音落下,易则认真地看向阮西子,轻声说:“那么接下来,就要靠阮小姐帮忙了。”
阮西子咬着下唇回望易则,许久许久,她闭了闭眼睛说:“我害怕。”
她没有直接拒绝,更没有直接接受,只说了“我害怕”三个,让在场的其他两个男人愣了愣,随即便陷入了沉默。
其实这个时候何止她害怕?没有人是不害怕的。
一旦她去尝试劝说陈倦,那么她就担负了不可推卸的责任,陈倦接受了还好,不接受的话,他以后的死,她也会有一份责任,哪怕别人不因此苛责她,她也会内疚伤心一辈子。
这对阮西子来说着实是一件事可怕的事,可能需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也就罢了,还要愧疚一辈子,这实在太不公平。
但她很快就站了起来,朝易则坚定地说:“带我去见他。”
……
构想过很多次再见到陈倦的画面。
但没有一种是眼前这样的。
厚重的雕花木门打开,里面传来浓重的药水味道,阮西子停在门口,身后传来易则低沉的告别声音。她握紧双拳,没有回头,朝前一步,将身后的门关上。咔哒一声,再转头看向屋子里面,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闭着眼睛正在休息,手上贴着输液贴,正在挂水。
屋子里很暗,现在是晚上,房间窗帘拉着,唯一可以照明的就只有床头一盏弱小的夜灯,像陈倦的生命之光一样,那么微薄黯淡。
阮西子低头看看地面,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虽然不会发出声音吵到他,但她还是脱掉了鞋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靠近窗边。
她听见胸腔里那颗心在使劲跳动,有某个瞬间她甚至想把自己这颗乱跳的心挖出来给陈倦换上。
床上躺着的人正在休息,他肯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晓得他知道了会不会吓一跳。
慢慢停下脚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阮西子认真地打量着陈倦如今的模样,他看上去清减了许多,脸色苍白,长眸紧闭,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否在做梦,眉头紧紧皱着,薄唇狠狠地抿着,像在和谁做抗争一样。
接着很快,毫无预兆的,他窒息地睁开了眼,挂着水的手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的输液针凸了出来,阮西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去帮他把手捋开,担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几乎是一瞬间,陈倦就睁开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身边。
当他看清楚站在他身边关切地帮他平复着凸起输液针的手时,声音沙哑而短促地说了句:“是梦吗?”
阮西子愣了愣,不知出于何种心里,说了句:“是梦呢。”
陈倦闻言失笑,道:“果然。”
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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