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另一条更窄更暗的巷子,径自走到他的小堂屋前。
司徒月颤巍巍抬眼看面前那两扇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灰白破败的木门,门上的门神色彩夸张、面目狰狞,令她不寒而栗。
“哐当”一声,林亦风泄愤似的推开那两扇门,透过穿堂,简陋的内室在司徒月的眼里一览无余。他拽着司徒月跨过高高的门槛,站到了穿堂内。粗糙的水泥地面因为年代久远,早失了最初的光滑,裸露出一粒粒混杂在水泥里根深蒂固的沙粒,因为穿堂的上空没有屋顶,直接受到雨水的侵蚀,薄薄的一层苍苔已悄然铺陈在上面,散发潮湿而阴冷的气息。站在那层苍苔上,司徒月始终缄默着,而林亦风还是显得义愤填膺。
“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吗?季少奶奶,这座小堂屋就是我林亦风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我和我的母亲相依为命住在这座简陋的房子里,你看清楚了吗?这里怎么能和白家大宅比?”林亦风想起那天随马茹芬去白家大宅见到的排场,心里就蓦然地不平衡,“你的若昭是个少爷,而我林亦风就是个从小就失去父亲,和生病的母亲相依为伴的苦孩子,我怎么会是你的若昭呢?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
司徒月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头重重摇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晶莹的泪珠在眼里打转,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你不是他?我宁愿你是他,对我绝情也好,对我绝意也好,就是不要你不是他,而他已经死了……”司徒月说着,一转身,哭着跑出了小堂屋。
林亦风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色的巷子里,犹疑了一刻还是追了出去。季少奶奶悲痛欲绝的样子令他担忧,眼底流淌着的绝望更令他不安。是他把她带出季公馆的,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把她安全送回季大少爷手里。
司徒月一路狂奔,脚不小心踩到阴沟里也顾不上,继续湿漉漉地朝前奔。出了巷子,就沿着一条已经陈旧的马路疯跑。为什么是她弄错了?这个人不是她的若昭,她的若昭的确在那致命的一刀里结果了今生。她原本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是小堂屋里这个人又勾起了她的幻念,她多希望她的若昭还活着,多希望他再抱一抱她,亲一亲她,多希望他能看一看她为他生下的两个孩子。若昭,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你?我宁可你对我绝情绝意,我宁可你恨我怨我,把我当做路人,我就是不要你真的已经死了!司徒月泪流满面,头也不回地跑着。
林亦风追到巷子口,见司徒月沿着马路一直往北跑,不停地用手揩拭眼泪。林亦风不敢喘息,继续追她。没想到柔柔弱弱一女子跑起来却是风一样的,好几次,林亦风张了张口,却喊不出她的名字,她叫什么名字呢?他明明知道她的名字的,却没有记住。到底叫什么呢?林亦风边追边绞尽脑汁,嘴里只能干喊着:“喂!喂!”不经意间,他瞟见天上的明月,灵机一现:司徒月!她叫司徒月!于是他狂喜地喊起来:“司徒月!司徒月!”
司徒月的脚步顿时放慢了,像被什么羁绊住似的,依稀仿佛是若昭在唤她:司徒月!司徒月!司徒月……她回过身去,散乱的发丝在夜风里飘,小小的面庞上一枝带雨梨花,流露种种可怜,林亦风也放慢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她。在她期盼的目光中,他有一瞬的错觉,自己不是林亦风,而是白若昭。而司徒月更是撼然,她分明看见她的若昭正款款向她走来,他越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微笑着向她走来,边走边呼唤她:“司徒月,司徒月……”走着走着,就走过了一生一世。司徒月的泪不停地滑落,她也向他走去。当二人之间只一尺之距,二人紧紧拥抱住了对方。林亦风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胀,他是受了谁的驱使才这样堂而皇之将一个有夫之妇揽在怀中?司徒月亦是同样的羞耻心,她明知道这个人不是若昭,她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将他当做若昭的替身,慰藉自己思念成疾的心绪。他们就这样紧紧拥抱了一刻,又匆匆抽离对方的身体,然后四目相对,尴尬无措。
“司徒月,”林亦风不再喊季少奶奶,而是生涩地称呼司徒月的名字,“我把你从季公馆带出来,我有责任将你安全送回去。”
司徒月没有拒绝,只是温顺地跟着他走。不再有任何思绪和情绪,木偶一样跟着他的步伐,边走边拦在这条马路上难得一遇的计程车。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计程车,车身是簇新的粉红和雪白色,和平时在街上随处可见的黄绿颜色搭配的计程车不太一样,应该是的士公司推出的新款面的。让司徒月坐到车后座上,林亦风上了副驾驶座,同司机说了“季公馆”便扭头看车窗外。
车子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不疾不徐地行驶,车窗洞开着,大片的夜风灌进车厢,让人激灵灵地清醒。林亦风回头看了一眼司徒月,见她一脸泪痕未干,身子怕冷地瑟缩着,林亦风便将车窗摇了起来。关上车窗,顿感车内暖人心脾,林亦风不禁在心里感激面的司机不小气,给他们开了足够的暖气。还没感激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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