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不需要把自己寄托给任何人。依靠自己,喜欢自己,你才不会受到伤害。
我之所以对这段话的印象尤为深刻,并不是觉得他有道理。而是他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就“吧唧”一下贴上了他的脸。
纸张飘落,飞舞着的“婉”字赫然出现白净俊秀的脸上,小丫头站在书桌上叉着腰,理直气壮的指点江山:“小梵,你这是无耻的自恋!”
思绪漂游至此,我忍不住哼笑,螭梵莫名其妙的直起身:“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指指他手上的草屑:“主上日理万机,八成累傻了。我徒手拔草是因别无他法,难道你也没有么?”
螭梵掩饰性的干咳两声,挥手之间,杂草全没了影。
我出神的看着他的动作,以前自己能这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好的,等到没了,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螭梵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略为忧心道:“梨落,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发呆,是不是身子还有不适?”
我摇摇头,转身朝林外走去:“你刚才不也说了,年纪大的人就喜欢怀旧。”
螭梵嗤之以鼻:“你在我眼里永远都只算小姑娘。”
“小姑娘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我说的是永远,我在的永远。梨落……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谢谢,不需要。”
“我才不管你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我毫不客气的瞪着螭梵:“你把婉儿一个人丢在树林?”
“落落!”
脆亮的嗓音惊起枝头的鸟儿,一团粉红扑进我怀里,婉儿仰起脸:“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因为感觉会在这里碰见婉儿。”我笑着擦去她额头沁出的汗珠:“我先回去准备一些你爱吃的点心,你们再玩一会……”
“不,我好几天没见着你了。”婉儿撅撅小嘴,随即甜甜一笑:“小梵,我们一起去落落那里吧。”
我住在一处古朴简约的宅院里,幽幽静静。里面种植的树,有几棵已苍苍参天,紫藤缠绕。花圃中的月季妩媚而嫣润地开放着。午夜梦回时,能看见满庭淡淡的月光。
独自一人随心所欲的生活,每天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等待婉儿的来访。有时候我也会跟螭梵去紫宸宫,在那里见见两位长老,他们待我向来如同己出,褪去君臣之礼,反而更为亲近。
只有螭梵,他总是说我变了,却又道不出所以然来。
我表面上不以为然,心中却明白,自始至终,他是唯一无愧于知己两字的人。
婉儿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玩闹了一阵,伏在我膝头犯起了春困。
我爱怜的抱起她走进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仔细掖好每一处被角。
深深凝望着那张甜美的睡颜,总觉得她还是可以蜷在我怀中打滚撒娇的婴孩。
我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整整七年,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许是那份血浓于水的天性使然,七年后的再见至今,她对我,没有半分疏远与隔阂。
螭梵从来没在她面前唤过我的名字,我让她叫我姑姑,她却叫我落落,问她原因,她只说她喜欢这个字。
那是个精灵般的孩子,冰雪聪明。我无意纠缠她的称呼,只感激命运能将她留在我身边,尽管能宠她的时间并不多,我仍想竭尽所能的弥补对她的亏欠。
指尖不自觉的抚过孩子长卷的睫毛,挺秀的鼻梁,薄而小巧的唇……我情不自禁的微笑,不久的将来又是一代倾城色。她是我生命的延续,她能带走我所有的缺憾。若干年后,会有一个男子甘愿为她倾注全部的爱恋,她会一直幸福下去。那个时候,不管我在哪里,都一样能感觉到,不是吗?
我轻手轻脚的起身出门,路过妆台时无意朝里瞥了一眼,停住了脚步。
美丽与绝色的区别,原是如此。
花开初绽的美,花落迟暮的美。唯有怒放时,堪称绝色。
最先苍老的是心,由里而外的过程就像慢慢溺水而亡。
脆弱,却又不想让人发现。
拉上镜子前的幕帘,回过头,螭梵倚在门边看着我,若有所思。
“你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看到灰尘有点多了。”
“梨落……”
“我警告你,你再多说一句我一定打你,绝对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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