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想了想,确实可行。且,他初登大宝,大赦天下这种事本就要做,何必不做的漂亮点儿呢?
想着,他脸色缓了缓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住,朕不想再听见那些所谓正统的话。”
要说正统,他堂堂太子难道不是正统?还有谁能比得了他?
沈楠领命道:“是,臣定当为主分忧!”
“退下吧!”
“是,臣告退!”
从宫里出来,沈茂出了一身冷汗,谁都知道当今天子仁厚,可却不知其实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顺了他的意还好,若是逆了他,瞧瞧太孙的下场,那是连亲儿子也不放过的主儿。
也不知往后是福还是祸!
平远候府徐家,荣嘉公主跪坐在佛堂里,面色平和,手中捻着佛珠,在她对面是一副观音像,长年供奉香火的堂内,总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檀香味儿。
怡神,静心。
只是到底静不静,恐怕也只有当中之人自个儿知晓了。
帘子微动,一阵脚步声传来,闻声,荣嘉公主顿住手,睁开眼睛来。
“母亲!”徐锦年行了一礼,便来到她跟前一同跪下。
荣嘉看了他一下,随即又闭上眼,捻着佛珠,“怎的过来了?考虑清楚了?”
徐锦年摇摇头,“儿子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见她不说话,徐锦年继续道:“儿子收到消息,皇上派人去了定远公府,怕是有意要重新启用定远公。”
荣嘉倏地睁开眼睛,“那老匹夫不是疯了吗?怎么用,难不成让他一个疯子去带兵打仗?”
这般凌厉的目光,全然不复方才的平和之气。
徐锦年抿唇,垂下眸子,“若是皇上要他不疯,他就疯不了。”
“岂有此理,皇兄这是要与我作对不成?”
二十八颗楠木佛珠从她手中脱出,砸在地上,绷断了线绳,四散而去。
徐锦年看了眼那些珠子,叹了口气,他的母亲似乎忘了,她纵然是公主之尊,可也是外嫁了的,如今的徐家之妇。
而当初的太子,已是当今的皇帝,又如何能阻得了他?
弄不好,就会连累整个徐家!
如今徐家正因为锦衣卫的事情,在朝廷备受排挤,弹劾,怕是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母亲,此事唯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徐锦年提醒她道。
荣嘉胸口起伏着,闻言,只是淡声道:“你想与陈家合作?”
“若是真叫定远公得了皇上的重用,对我徐家毫无益处。”最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没少对蒋家出手,若是真让定远公翻身了,只怕他们就危险了。
他虽想入道远离红尘,可却无法看着生养他的母亲受罪。况他弟弟妹妹也不在了,他这一脉无论如何也要承下去。
这一点,早在他出山时,就已经有了认知。亦或是,在他与陈煜交易时,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荣嘉公主思虑了良久,徐锦年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待着。他知晓与陈家合作意味着什么,这点荣嘉自然也知晓。
正如她所想,一旦与陈家有了联系,那么,她们就永远也别想回头了。
这是一场豪赌。
一个是兄长,一个是侄子。
“你觉得,他们谁会胜出?”
“母亲比儿子更了解他们!”
荣嘉嗤笑,“了解?”她点点头,“的确,我更了解他们。”
说着,她起身,徐锦年上前扶住她,“既然没有退路,就一条道儿走到底吧!左右等皇上发现了,以他的性子与肚量,定不会饶了我们。”
“是,儿子省得了!”徐锦年说道。
荣嘉瞥了他一眼,“我前几日已经托你大伯母打听了几个人家,有两家的姑娘不错,回头安排下,见见那姑娘吧!”
徐锦年动了动唇,终究道:“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嗯,早点儿定下来,早点儿成亲也好!”不知不觉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儿子,心中又是苦痛一片。
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怎的就不要她的命呢……
扬州府,陈煜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身上的伤总算好了许多。彼时,他正在看着手中绘制得细致详细的舆图,眼中光芒大胜。
沈静仪就坐在翘首书案前,为他处理着公务,有人敲了敲门,随即进来一个锦衣卫,低着头,将手中的竹管恭敬地放到长案上便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习惯凡事都放到沈静仪的跟前了。
打开竹管,她挑开了上头的封蜡,将里头的信笺拿出来扫了一眼。随即微微一笑,“瞧,徐家主动找上门儿来了。”
闻言,陈煜抬起头,微微一笑,“是徐家还是荣嘉公主?”
“这有何不一样么?”说话间,她已经起身,将信笺递了过去。
陈煜接过,口中说道:“自然不一样,荣嘉公主与徐家利益不同,从前,大房就一直打压她们那一房,你觉得还一样么?”
沈静仪微顿,皱眉道:“家族安危面前,难道他们还要内讧不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放下那些个私事,一致对外么?”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若是荣嘉公主损害了家族利益呢?”
“这……”
“徐家如今日子艰难,怕是会将荣嘉母子推出来。”
沈静仪听得这话,莫名想到徐锦年,那样一个淡漠出尘,一心问道的人,终究被这世俗所牵绊了。
“你打算怎么做?”她不由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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