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我睡了多久?”萨蒂问。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难听,像在火上烤焦的布料。
“很久,”湿婆说,“也许三天吧。”
“是吗……”她喃喃低语。
“我很高兴你不再哭了。”湿婆又说。“我原本以为你会哭到死为止。”
“是啊,”萨蒂说,“我也这么以为。”她顿了顿。“不过我不会再哭了。”她轻声说着,抬眼对上了湿婆的视线。
白鸟的翼翅从他们眼中划过。雨水的声音哗哗响着。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隔了一会,她轻声问。
“是的。”湿婆说。“当然这里可能并不是那么舒服。但友邻王的宫殿可能很快就不再适合你停留了。”
“……为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他说。
最后一滴雨水从萨蒂的眼睫毛上滑落,沿着她的下巴落在她胸口。她微微抽搐了一下。疲劳和悲痛是紧紧盘在她胸口的双头蛇,依旧让她痛苦不堪。湿婆看了她一会,抬起了一只手,指尖从她额头滑过。他的指尖微凉,奇迹般地,她感到一阵清凉,胸口的烦闷消失了一些,像是被他的触碰带走了。
“尽管你可能不需要感谢,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萨蒂垂下了头,轻声说,“为你做的这一切。”
湿婆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萨蒂抬起头,勉强对他露出了微笑。
“其实……我很高兴,”她说。
“为什么?”他问。
看到你恢复了自由,我很高兴。
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很高兴。
“因为我觉得能找到你真是很幸运,”她说,“就好像你一直停留在这附近,不过……这当然不可能了,对吧?我只是运气好……”
“不,我的确一直留在这神庙附近。”湿婆说。
萨蒂张大眼睛。“为什么?”
“我想如果我要是离开,你回来的时候,也许会找不到我。”湿婆说。
萨蒂看着湿婆。
他站在雨中的样子是那么自然,这个世上真是绝无仅有。他看起来和雨、和山崖、和天空、和身后的森林是那么融洽地融为一体。他注视着她,雨水滴落眼前,深色眼瞳黎明天空般不可思议地深和广。
——我在这里等着你。
一直地。
她的指腹在握紧的掌心摩挲着新月形的伤疤。
湿婆沉默了一会。
“雨停之后,”他说,“我就送你回去。”
萨蒂沉默着,握着双拳。
“我会送你回你父亲身边去。”湿婆说。“虽然我想他不太可能感谢我。”
“我不回去。”萨蒂突然说。
湿婆看着她。
萨蒂抬起头来,大张着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可是我不能回去。我不想回去。至少是现在……”她说。“我不想回去。别把我送回去。”
湿婆皱起了眉头,似乎犹豫了霎那。“那你想去哪里?”他问。
萨蒂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雨水又开始在她身上滴落了。
她紧贴着他的肌肤,闭紧了眼睛,感到雨滴滑过眼皮。
“你带我走,”她极轻地说。“什么地方都好。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
湿婆低头看她。有一瞬间,他看起来似乎有点想笑。
“可你知道我的居所在哪里,萨蒂。”他说,“人烟罕至之地。荒原。野兽出没的山岭。就算我在人间游荡,也只是在废墟、坟场和火葬地徘徊,你真的要跟我去吗?你难道真想看我在死人尸骨上起舞吗?”
她仰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要破涕而笑。
“好啊,”她说,“荣幸之至。”
十二
湿婆看着萨蒂,她依然昂首注视他,等着他的回答。
雨还在连绵地下着,他俯首吻了她。
萨蒂闭上了眼睛。这个吻的滋味和雨混杂在一起,这是没有言语的新的承诺,新的契约。
就好象雨线把苍天和大地连在一起。
半夜里,雨似乎停了。
优哩婆湿半梦半醒,听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慢慢止歇。
火还在燃烧着,可是其它声音又来了。远远近近地,她听见野兽凄厉的长声嗥叫。
优哩婆湿心里一惊,差点翻身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火堆对面的伯利坐起来了。
她想着他要做什么,然后听见抽刀出鞘的声音。
她偷偷回过身看,发现伯利执刀,站在了神庙门口。
他就那么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火光在他背影上跳跃着,这角度看去,他显得高大。
野兽的嗥叫声变得细小了,逐渐远去、最后消失。
天边已经隐隐约约透出亮色来的时候,他才又回到火边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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