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坐几年?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玩火自焚。而伐楼那……”
他声音低了下去。
“我还要把她找回来。”他轻声说,闭上了眼睛,摘下了插着孔雀翎的王冠,他现在的面貌俨然是跨越三界时的长相。“我会以这个样子去见她,好叫她一见就觉得高兴欢喜。”
“凡人能活几年?”湿婆说。
“等我和她都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时候,这话才有意义。”毗湿努说,“在那之前它就是废话。”
湿婆注视着他。
“你很后悔吗?”他说。
毗湿努低头看他,“你知道我们从不后悔。”他说,“从不动情。从不执着。从不爱谁,从不恨谁。我们的血管里流的是时间,世界的火焰,不是血。我们的眼泪是毒药和瘟疫的种子,不是咸水。”
“你很后悔吗?”湿婆还是这么问。
毗湿努沉默着。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湿婆又问。
毗湿努依旧沉默着。
他们就这么站着。在下界,时间飞快地过去了,日月星辰轮转,日夜变换,草木繁盛又枯萎,火焰燃起又熄灭,海浪拍打岩石海岸,有人站起,有人跌倒。时间推动万物行进,世界在变化,而他们巍然不动。
最后毗湿努从龙骨顶端跳了下来,走了两步。
“我很快就走。”他说。“真奇怪,我竟然会对你说这些。”
“的确。”湿婆说,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隔了一会他又说,“你在大天神庙对我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现在我可以把这些你投向我的武器全都打包投回你身上,但是……”
“但是?”
他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突然一声不吭了。
毗湿努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的脚已经陷进了你的影子里。”他说,“湿婆,你的力量在减弱。你没察觉吗?”
但湿婆却仿佛恍若未闻。
“你在永寿城里见到她了。”他说。
毗湿努知道他在说什么。
“是啊,”他轻声说,“你说我走到哪里都带着一片汪洋。我在永寿城里见到她时,她携带着漫天的雨水。”
湿婆转过头来看他。毗湿努笑了。
“啊,”他说,“瞧我说过啥来着。‘你已经被拘束却毫无察觉’。现在,我已经看到了你的表情。比我想象的还精彩呢。对于一份饯别礼物来说,我不能要求更多了。”
他笑着笑着就觉得自己要流泪了,因为他想起这一定也是拉克什米所期望的事情。她在他看护下成长为了一个多么天真的蠢姑娘,总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都快乐,觉得为此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泪水真的滴下来了,毗湿努第一次没伸手去接它,他觉得世界下一秒毁灭也无所谓,毕竟这是拉克什米拯救来的世界。
但那泪水停留在了空中。
湿婆令它停下了。
他注视着毗湿努。
“那么,祝你在凡间一切顺利,”他说,“我要娶萨蒂为妻。”
九
因陀罗朝森林中走去,此刻时近黄昏,林中的小路上光线不甚分明,他险些被露出泥土的树根绊了一跤。雷神破口大骂。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喝得半醉的缘故,最近他总是处于半醉的状态。但他这段时间实在很晦气。
村民已经不再欢迎他了。他们厌恶他,但又畏惧他的武力,他们看到他的眼神如同必须豢养猫的老鼠。这又不是我强迫他们的,何时我就成了欺压他们的恶霸了?因陀罗郁闷地想着。
有件事情在他思想底部发出不安的低鸣。被他杀掉的那三十多个“强盗”,是不是其实与他有着同样的遭遇呢?一度在战乱里被村里的人视为保护神,之后战乱平息了,他们没用了,然后就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了压榨村人的恶霸……?
因陀罗赶紧把这件事情埋到思维更深处去。他不愿意、也没能力想得更多了。
还有今天。邻近的村子有人结婚,是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听说那人在前两年的天神和阿修罗的战乱里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两个儿子也死在旱龙带来的饥荒中,眼看着人生到了尽头,但现在却又找到了一个新娘。附近的人都去恭喜他。听说婚宴上有酒可以喝,因陀罗也随着一起去了。
可是婚礼在新娘看到因陀罗的那一刻就乱套了。新娘长得倒很漂亮,肤色白皙,体型纤细,俗气的打扮没法掩盖她的天生丽质,因陀罗正在纳罕那农夫哪里来的运气,她却一眼看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脸变得煞白。她啊啊叫着,不顾亲戚的拉扯从祭坛旁冲到了因陀罗身前,跪下来合十祈求,抬眼看着因陀罗,眼里流出水来。
场面大乱,因陀罗自己也瞠目结舌,这时新郎也冲了过来,拉起新娘,他抬头看因陀罗的眼神,又让因陀罗觉得自己俨然是在婚礼上要抢走新娘的好色之徒。
“你是什么人!!”新郎吼着,他肤色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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