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脏里犹如地火缓慢地燃烧着;她骑着雄狮,试图带走罪人,凭自己的意志行事,世人眼里她已经放浪到不可安置在屋顶之下。更何况她的嘴唇已经为这个世上最冰冷的嘴唇亲吻过,因此变成了黛青色,只有她自己的血可以令之温暖。
萨蒂抚摸着这花环,她笑了笑,站起来,拿着那个花环走到了露台上,扬手把它扔了出去,转身朝房里走。
走了两步,她就停了下来。
她转身朝露台跑,她奔跑得如此之猛,以至于胸口压到了栏杆上。她喘着气,睁大眼睛,看到花环落在了将后院和难陀那园林隔开的篱笆上。她转身就朝楼下跑。
她冲进后院时起风了。风把那轻飘飘的花环从篱笆上吹了起来,推着它飘向了难陀那园林里面。
“别跑,”萨蒂喊着,她越过篱笆时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风神的咒语。可是风还在吹着那花环,它有时贴着地面,有时掠过枝头,可是总比萨蒂的步伐快那么一点。她追赶着它,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园林深处。
天已经黑了。她一步步迈进奇幻的境地。
十
因陀罗一屁股坐倒在地,喘着粗气。
他从天上一头栽下,额角流着鲜血,每一滴血落在地上,都会沸腾蒸发,但他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浑身筋骨都在酸痛,就像是一个巨人生活在狭小的房屋里很长时间、突然重获自由、走在天地之中的感觉。
这感觉好极了。
他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周围。这里的地貌已经完全因为他们两个的搏斗而改变了。沟壑被填满,山峦被夷平。森林着起了火,野鹿正挤在一起奔逃。不知那些懦弱的村民现在会是什么反应,他们会不会以为大难临头,劫末将至?
因陀罗记不清刚刚的战斗里是谁获得了胜利。也许这无关紧要。他们都陷入了狂热中,那是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争高下的狂喜。
“喂,”他休息了一会之后提高了声音说,“不打了么?”
他的对手落在一块巨大岩石的另一边。因陀罗侧耳倾听了一会,没有回答。
因陀罗担心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那边走去。刚刚那场架很过瘾,也许他再也不能这么过瘾地和人搏斗了,更何况伯利也很强,与他旗鼓相当,这让因陀罗兴奋不已。所以他完全忘乎所以,他想不起来对方刚刚伤愈,也许会就此殒命。
他绕过岩石,看到伯利坐在一棵娑罗树下。长矛扔在他手边,已经折断,他也和因陀罗一样,气喘吁吁,受伤流血。
但是,当他抬起脸来的时候,因陀罗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真的已经结束了。
战斗的狂热从他眼里消失,他的目光再度变得清澈。但那种偶尔会引发因陀罗敌意的锐利已然不再。红黑胡须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表情。生命中的恐怖和壮美,他都已经品尝过了。
现在,他是真的满足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的梦现在彻底做完了。
因陀罗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莫名其妙地感到嫉妒。
伯利看着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的,”他说,“我的梦已经完了。但你的梦还不能结束。”
“我不懂你的意思,”因陀罗说。
伯利抬起头来。他们的激斗造成的烟尘已经散开,现在他能看到头顶深邃的星空。
“我曾是风,是海洋,是太阳,是月亮,是温暖万物的火,是大地。我曾经在数以千万记的车马簇拥下,折磨一切世界,对天神和人类不屑一顾。我的军队仰望我,在我的统治下,大地不用耕作,谷物也会成熟。数以千计的天女围着我跳舞,她们全都佩戴莲花花环,灿若黄金。我的祭柱纯金制成,我的华盖镶有摩尼珠,四万二千个食香神在那里跳舞。祭祀里,我布施上亿头牛。而现在,我看不到金瓶、华盖和拂尘,看不到梵天赠与的花环。我失去财富和朋友,失去勇气和威力。时间取走一切,时间赠予一切,时间控制一切。我该对此感到苦恼吗?我该对此感到忧伤吗?”
因陀罗糊涂了。
“你在说谁?你自己吗?”他说。
伯利低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你认为我在说谁呢?”他说。“我失败了。但你也未曾胜利。这是时间的业绩,它牵引你,也牵引我。我应当离开了。我的先祖在召唤我。现在太阳照耀大地,有朝一日,它会从西方升起,会在中午就落山。那个时候,时间会回到你这一边。再过一百亿年,太阳将不再运作,它停留在一个地方,照耀一切世界,那时候,天神和阿修罗又会发生大战,到了那个时候,我将战胜你们。”
“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因陀罗说,手拿着雷杵,“太阳的行程早已由梵天确定,绝不会在中午落山。”
伯利还是只是笑了笑。他把折断的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转身朝森林深处走去。
“你要去哪里?”因陀罗在他身后喊。
伯利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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