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物早不把自己当成人类,可在这种时候,依旧不自觉地把天神看成异类。
“陛下……”
声音是从会堂最末端传来的。众神都吃了一惊。开口说话的人是伐楼那。而他太久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快忘了他落潮般缓慢的声音。
友邻王似乎也有些吃惊。他抬眼,朝无声无息站起来低头对着宝座的海王露出一个微笑。
“您想说什么?”他说。
“这也许会让陛下感到不悦。但我想,提醒王者乃是臣子应尽到的职责。”伐楼那说,依旧保持着他优雅雍容的气度。“实际上,就算我们都同意,陛下依旧不能随意出兵。”
友邻王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意思?”他说。
“当初,因陀罗登上宝座的时候,与他的王后分享一半的王权。”伐楼那低着头说,“陛下,如果没有舍质王后的同意,您是无法出兵的。”
友邻王瞪着伐楼那。随后他看向其他诸神。“有这回事吗?”他喝道。
他的视线犹如燃烧的火棍,众神感到那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都缩了缩脖子。
“告诉我!”友邻王说。
风神伐由有气无力地含糊哼哼着;苏利耶垂下了头。最后俱毗罗开口了。
“的确有这样的事情。”他仿佛叹息般说了一句。
“舍质可是个阿修罗女。”友邻王说。
“出身和接受灌顶时获得的力量无关。”伐楼那说。“虽然因陀罗犯下重罪,但舍质是无垢的,她至今仍是天界的王后。她曾把自己的那份权力交给了因陀罗,而当因陀罗逃走之后,那些力量自动回到了她身上。陛下,这千真万确,如果没有她的祝福和认可,您难以向四象之门外派出一兵一卒,更毋庸说取胜。”伐楼那说。
“那些权力也应当归属于我!”友邻王喝道。
“陛下,”伐楼那说,缓缓抬起头来,“除非您是她的丈夫,否则就算她死,您也得不到那样的权力。”
“伐楼那,你发疯了。”阿耆尼大步追上正离开会堂的海神,满面怒容。“你对友邻王说那些事情干什么!”
海神转过头看着阿耆尼。没有胡须的脸上露出一个充满凉意的笑。“火焰的主宰,你竟然愿意同我这个失势者讲话。”
“因陀罗已经被你逼出了天界,”阿耆尼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你竟然连他妻子都不愿放过?!友邻王是什么货色,你难道不清楚?他急着想要全部的权力,一定会去骚扰舍质,逼迫她改嫁给他为妻,好从她那里攥取权力!”
伐楼那脸上的微笑扩展成了一个不露出牙齿的大笑。
“是呀。”海王优雅低沉地说,“如果我是友邻王,为了能向地界出兵,一定宁愿去操舍质的肥屁股。”
阿耆尼怒吼了一声。周围垂挂的帷幕无声无息燃烧起来了。“舍质王后品行清白,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妇女,失去了丈夫的保护,原本就足够不幸,你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火焰的主宰,自从我们在世界的青年时代相识,你就一直如此,勇气足够而缺乏头脑。因陀罗的离开带走了你仅存的理智吗?”伐楼那不紧不慢地说,“……还不知道在往死路上走的人是谁呢。”
阿耆尼后退了一步,瞪着伐楼那。
“你是什么意思?”他说。
一道长长的、残忍、阴狠的纹路,浮现在海王嘴角边。
“我牺牲了我最好的一张牌,”他轻声说,“我最宝贵的蚌壳里的珍珠,……换来的就是这么个妄自尊大、愚蠢傲慢的人类,依仗梵天的宠爱,对我指手画脚,真是岂有此理。我能容忍吗?……我不能。他却以为我一蹶不振、就此认栽……嘿,浮浅、短视的凡人。”
阿耆尼打了一个寒噤。
“你又在谋划什么?”他严厉地质问,“你又在搞什么阴谋?”
伐楼那笑了笑。“放心,”他说,“你应当支持我才对,阿耆尼。我并没有在谋划什么阴谋。只是一颗石子到了山巅,有人踢它一脚,它自然会滚下去。……”
摩耶手里拿着一份贝叶经卷,在王宫的花园里茫然地转了一圈。宝石星星的光辉无声地洒在他头顶。阿修罗的建筑师看起来也显老了。
“摩耶,你在找乌沙纳斯吗?”
摩耶转过身,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不禁浑身一震,立即低身鞠躬行礼。
阿修罗王婆罗恩奢迦站在他面前。他正值壮年,犹如落在黛青山边的一团浓厚雨云般黝黑、高大、英俊。他显然刚刚练武归来,微笑着,敞着衣领,汗水从健美的胸膛流下来。他怀里抱着他刚满两岁的儿子塔罗迦,这个满头黑鬈发的孩子正专心致志地用刚长齐的牙咬着父亲的牛皮肩带。
这位即位不久的新地界之主和他的前任截然不同。婆罗恩奢迦勇武机智,性情豪迈,从各方面来说都称得上是个大武士,但他并不是伯利那样具备雄才大略的王者。婆罗恩奢迦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对乌沙纳斯十分依赖。
“导师不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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