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她微微阖上了眼睛,靠着椅背,打起了瞌睡。
时间在她肌肤表面轻柔地流淌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感到有人在温柔地触碰自己。
她睁开眼睛,看到湿婆跪在自己面前。
“起来了,萨蒂。”他朝她微笑着。
萨蒂睁大了眼睛。湿婆还是平时的穿着,并不像个新郎。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她环顾四周,那些吵闹的女伴都不见了。厅堂里喧闹的音乐和宾客交谈声也听不到了。
“湿婆……?”她疑惑地问。
“吉祥的时刻到了。”他轻轻把她拉了起来。阳光从窗子里洒进来,屋子里铺满金色,屋外花园树影斑斓,如此宁静、温和的一个午后,似乎只有风吹树叶的声响在包围着他们。
“人呢?”她吃惊地问,“人都到哪里去了?”
“并没有什么人。”湿婆说,“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呀。”
风轻柔地吹拂着,拂动了房间里的帘幔,远远传来素馨花香。这个世上也只有他们两人。
和煦的阳光似乎也照进了萨蒂心里。她觉得甜蜜、舒畅,半酣般心情宁静愉快。
“那婚礼呢?”她喃喃地问。
他朝她微笑。“什么婚礼?婚礼已经如仪举行,结束了呀。”
萨蒂有点茫然。“结束了……?可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太累了的缘故。”湿婆还是微笑着,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她记忆中,他从未如此温柔。“你已经告别过,经历过。现在,我们应当离开了。”
“去哪里?”萨蒂更加迷惑地问。
“当然是带你回吉罗娑山去。”湿婆说。“那是我们的居所呀。”
话说着,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已经吹疼了萨蒂的脸,他们站在雪山之中,风裹着七彩的云,天空的光芒流转变化。巨大的吉罗娑山犹如一朵水晶莲花,盛放在天地之间。仔细看时,它又是一团纯洁的白色光芒。
“可是我没法去你的天界啊,”萨蒂有点着急了,喊着,“我上不去!”
“你上得去,”湿婆大笑起来,声音犹如雷鸣,“因为我们是一体的。我们虽然有两个身体,却有着同一个心灵,同一个灵魂,同一个思想。你是为我而生的。走吧,萨蒂,走吧!”
他温柔地拉住了她的手,他们一起朝神光走去。
她进入了那疆域。他的天界融合了她、吸纳了她。白光融进了她的肌肤和血肉,四肢百骸里流动着圣洁的愉悦,湿婆怀抱着她,这真不可思议:明明是他穿透了她的身体,她却贯穿了他;明明是她包裹着他,她却觉得自己被他所包裹着。萨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消失,融化在那一片白色光芒里。她感到了至高的平静喜悦和无上的幸福。他们就这样合为一体,在那百亿白光里度过了成万上亿年,无数个人生,几重劫的时光,温柔地流逝。
会场里传来的喧嚣吵醒了萨蒂。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汗水从她额头流下来。她直起身子,惶然地朝四周看着。白光消逝了。人们还在大声欢呼,海螺声一声接着一声,宣告着一位位宾客的到来。音乐还是那么响,鼓声击打在人心窝里。
是梦。原来是梦。
“我睡了多久了?”她问身边的女伴。
“不太久,”对方说,“你才刚闭眼了一小会呢。”
萨蒂呆坐在那里,她觉得自己被扯离开了一个美好的世界,她倍感失落、疲倦和伤心。典礼的吵闹带来的烦躁更加重了这一点。
没关系。她自我安慰着说,一个梦而已。
她抬起手来,手镯叮当作响,她看了一会塔拉的手镯,垂下了眼睛,嘴唇轻贴着它,默念了一句谁也没听到的话。
会场突然爆发出了更大声的喧嚣,仿佛大海沸腾。随即响起的就是欢呼和颂歌。
几个兴奋的女伴跑了进来,“看见了看见了,”她们嚷嚷着,“看到新郎了!”
“他的美丽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他的眼睛犹如青莲,看起来仿佛一位尊贵的王子,”那些嘴巴甜蜜的姑娘们凑近她,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着她,“你真是幸运啊!”
萨蒂知道这些都是客套话。湿婆的眼睛并不像青莲,他也根本不似王子。她笑了笑。欢呼和颂歌都停下来的时候,海螺声吹响,她站了起来,吉时已经到了,女伴们扶着她,慢慢走进了会场。
会场布置隆重华贵,而且的确来了很多很多宾客,几千人、几万人都把视线投在她身上:好奇的、欣喜的、开心的、怀疑的、怜悯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头纱上。萨蒂努力让自己走得平稳端庄。她用眼角余光扫过来宾,看到了满面笑容的友邻王,也看到了诸位仙人。火神阿耆尼和其他众神也端坐在会场里,他们似乎并不乐意,却又不能不来观礼。
祭坛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祭坛两边分别设好了座位,达刹坐在祭坛的侧面,湿婆已经就坐了。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全副披挂上阵了,一头被祭火照亮的被黄金宝石枷锁困住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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