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开口了,依旧音调抑郁。
萨蒂回头看着他们。看到她脸上纵横交错的血泪,双胞胎一起皱了皱眉。
“他的舌头并没有毛病。我们猜想他终于把语言丢了。他找到我们之前就已经丢了很多东西。”达湿罗说,“你知道的。”
……没有声音不意味着无法表达。我可以听到你想说什么,这很容易。
他对她说话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可她却没法听到他的心声。
她的心烧起来了,下一个瞬间它就会被扯裂,然后在她身体里爆炸。
……但不,现在不是这样做的时间。现在不是心碎的时候。现在还不是死去的时候。
她看着他们。“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问。
双胞胎愕然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嘴,这才发觉刚刚她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又问了一遍。这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投在正午阳光下的一把玻璃砂。
双马童对望了一眼。“五年前。”达湿罗说。
五年前。那个时候她正在前往雪山,寻找着进入地界最深处的方法。
而他像个乞丐一样来到了迦湿,什么样的痛苦让他不得不来寻求帮助。
萨蒂的目光落到了湿婆另外一只手上。她从刚才开始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才发觉原因所在。
他的右手一直掌心朝上,五指并拢,微微弯曲,像是捧着一个什么看不见的碗。从刚从起他的手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她拉过他的手,徒劳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可是却根本做不到,他的手还是保持着那个姿态,就好象指头的皮肤粘连在了一起。
“你别费劲了。”双马童说,“他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这个。可是连我们也对此毫无办法。”
萨蒂哆嗦了一下。她瞪着湿婆弯曲的手,突然明白过来了。
他不是在捧着一个看不见的碗。
而是在捧着除了他自己外,什么人都看不到的梵天的头颅。
他用这只手砍下了创世神的头。
因此,那个罪孽的形态,那个他斩下的头颅,就一直附着在他手上。
日日夜夜,他盯着手上拿不下来的头颅,看着它腐烂,看着它流出脓水,看着它变成了白骨,可是它依旧没法从他手上移开,空洞的黑眼眶注视着他,醒着梦着,望进他眼睛里,一点一点地,粉碎掉他的光辉。
“你们……治不好他?”她问。
双胞胎露出苦涩的表情。“这是不可能治好的。”达湿罗低声说,“你比我们清楚。”
“五年前他刚来找我们的时候,神威尚存。”那娑底耶说,“他那时还能驱使一些影子里的生物,也还能说话。但这几年……他丢掉的东西越来越多,可能他还有一点力量,有时就会像昨晚,他会消失,然后隔天又回来。但是……你也看到了,他越来越不似从前的自我。”
他丢掉的东西越来越多……犹如一头病入膏肓的野兽,一转身、一回头,皮毛便脱落,肌肉便萎缩。叮叮当当,他的影子掉落一地,他冷静通透的眼神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的舞姿呢,他犹如雄狮的肩膀和胸膛呢,他起身站起时那自在姿态呢,一片片零零碎碎掉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隔了一会,那娑底耶小声说。
萨蒂转过头。“怎么办?”她重复着说。
双胞胎小心翼翼对视了一眼。
“我们这些年来,已经竭尽所能地帮助他。可实际上我们并不能真正帮到他多少……”达湿罗说。
“他停留在迦湿,我们也就停留在迦湿。”那娑底耶说,“已经足足五年了。以往我们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时间,因为……麻烦会多起来。我听到一些传闻,罗刹最近又打了胜仗,也许不久就会进攻人间的王国吧?所以……”他停住了。
“而且……”达湿罗说,眼睛望着湿婆,声音更显得踌躇。“之前他一直在躲避着你。而现在,他主动去找你,也许他已经改变了主意,那么……”他也没说完。两个人一起望着萨蒂。
萨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兵荒马乱的时间,当湿婆第一次找到他们时,他们想必很乐意地伸手援助。那时他还有威力,罗刹的阴影下能为双马童提供庇护。
而现在……现在他失去差不多所有力量,即便行动也只是为他们带来麻烦,绊住了他们的手脚。
“……我会陪伴他。”萨蒂说。“我……非常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帮助,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之前的无礼。你们尽快离开迦湿吧,那个罗刹要进攻的传言我也听说了。”
并没有什么可责怪的,毕竟他们和湿婆谁也不欠谁。
双马童齐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可是随即又齐齐露出一丝愧色。他们的眼睛里,一边映出湿婆,一边映出萨蒂。多年前在商底耶,破坏神牵住黑发少女手的幻象破碎在他们眼底。
“这会很艰难。”达湿罗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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