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要追击祭主的海洋之子马前。
“亲爱的!”她说,“求你,不要这样做!”
海洋之子扬了扬眉,此时他的笑脸竟然带着一种莫名的天真恶作剧神色。
“亲爱的?”他说,“我倒是真想做你亲爱的。不过恐怕这辈子是没办法啦!”
伽罗婆提眨了眨眼睛。在她眼前,坐在马上的人不再是她的新郎,而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全身甲胄的少女。女孩笑着,挥去了佩刀上的血珠。
伽罗婆提瘫坐在地。
“异形者,阿修罗!”她厉声大叫。
阿修罗,这个词也同时窜入萨蒂的脑海。她刚刚抹去溅入眼睛里的血,就听见车夫惨叫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即无头的躯干倒入了车厢,鲜血横流。萨蒂还没来得及惊叫,一个武士的脑袋就钻进了窗子。
“跟我——”他话还没说完,塔拉突然从放在身边的梳妆匣里抓起描眉的细炭笔,插进了武士的一只眼睛里。那个武士大叫一声,捂住眼睛,从车窗退开。但萨蒂却看到,他身后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朝这里过来。
不好了,萨蒂想着,她从车夫尸体手里抽出马鞭,从车厢前面挤了出去,朝拉车的骡子臀后狠狠一鞭。骡子仰首嘶鸣,撒开四蹄便跑,萨蒂顺势将车夫的尸体从车厢上推了下去,后面赶来的一个追兵在尸体上绊了一跤。
祭主还在大叫着,挥舞着刀,朝这边冲过来,但婆罗门和仆役们已经被冲杀得所剩无几,越来越多的人拦在了祭主之前。
塔拉一把拉住了萨蒂的胳膊,她手上全是冷汗。
“停下!”她厉声叫道,“我不能把我丈夫一个人留在那里!”
萨蒂则回以同样的叫喊。
“我不能把你留给他们!”她大叫,又给了骡子一鞭。
“停下来!停下来!”身后的追兵也在叫嚷,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从车后将剑扔了过来,但并只是斩断了骡子辔头的一边缰绳。失去了对方向的控制,车辆在骡子的拖拉下朝一边歪去,车轮滑出了山道边缘。
萨蒂扔掉了鞭子,一把抱住了塔拉。
“姐姐!”她大喊。
塔拉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就在追兵即将追上的刹那,车体冲出了山路,而两姐妹则手牵着手,一起跳出了车厢。
骡车向山下滚落,先是碰撞在巨大的树干上,随即又撞到了岩石上,支离破碎。风神的咒语托住了萨蒂和塔拉的身躯,但是她们下落的势头太急,就这么缓了一缓,还是跌落在山坡的树丛之中,沿着陡峭的山坡一路滚落了下去。
萨蒂紧紧抱住姐姐,死死闭着眼睛,树枝擦过脸颊,沙土刺入肌肤,一直不停地向下滑落,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棵桃花心树给止住了去势。她稍微松开了塔拉,依旧觉得天旋地转,用手一抹,脸上都是不知来自哪里的血和从头发上散落的黄金花鬘。此时此刻她才感到极度恐惧,出了满身大汗。她侧耳听去,却只听见下方不远处传来溪流潺潺水声,追兵的叫喊,方才尚在耳畔回响,现在却被水声盖住,难以听闻到了。
她回过头,握住了塔拉的手。“姐姐,”她气喘吁吁地说。
塔拉的样子看上去也很狼狈,但神情尚算镇定。但萨蒂却惊恐地发现,从塔拉的头侧,发迹里有一丝鲜血正慢慢地流下来,而她虽然紧紧握着塔拉的手,姐姐的目光却好像看不到她,涣散地不知注视着哪一个方向。
萨蒂看向先前她们跌落的方向。那里有一块石头,上面依稀沾着一点血迹。塔拉的头刚刚一定是撞在上面了。
“塔拉……”萨蒂的声音嘶哑了。
“我想我眼睛看不见了,萨蒂。”塔拉握着塔拉的手,轻声说。
六
吸足了屠杀鲜血的晚霞逐渐黯淡,融入灰蓝的天色之中,暮色像一大片阴影一样,重重地落在了森林中。
萨蒂扶着塔拉,在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阴沉,视野越来越狭隘。
“这样下去我也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萨蒂想着,轻轻握了握姐姐的手。塔拉的手很热,软绵绵的,她的脚步起先沉重,如今却轻而无力,像一片飘在石头上的败絮。萨蒂摸了摸塔拉的额头,知道她发起了高烧,而萨蒂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去河边找凉水为塔拉降下热度。
溪水依旧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潺潺流动,周遭的黑暗饱含着水份,湿漉漉地包裹着她们。
今天是变日,不会有月色为她们指引方向。
“你在害怕吗,萨蒂?”塔拉轻声说。
“没有。”萨蒂说,从小她就习惯被塔拉牵着手四处行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这样一天角色倒换,变成自己牵着眼盲而无力如幼童的姐姐在在林中穿行。因为这个缘故,她心虚得不敢回头看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姐姐。
“我们很快就到水边了。我们喝一点水,休息一下再上路。”
塔拉没立即说话,她的呼吸炽热,气息中好像牵着一丝干涩的断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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