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檀羽从房间中下来,便见高长恭早已等在那里。此时,他已脱去了僧人装束,换上俗家的衣服,一身书生打扮,一副白净面皮,出落得竟比女子还要好看,唯独身后的大葫芦有些不伦不类。
檀羽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拱手见礼道:“高兄,在下来迟,敬请见谅。”高长恭还礼道:“檀兄守信重诺,果然是至诚之人。咱们闲话少说,这就开始舌战吧。今天的题目由我来出,就辩……”他正要说出题目,檀羽用手一拦,道:“哎,高兄何必着急。在下这里也有些美酒,不如先点几个小菜,咱们边喝边聊,如何?”高长恭道:“没想到檀兄也是好酒之人,如此甚好。”
于是檀羽点了几味小菜,又替高长恭斟上酒,笑道:“高兄先尝尝我这酒,看看味道如何?”高长恭举起酒杯,轻轻咂了一口,忽然皱眉道:“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檀羽闻言,收了笑容,正色道:“我想这是你不应该忘记的味道!”
高长恭闻言,大惊失色,忙问:“你是什么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檀羽却不答他,只是自己满满地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地道:“你可能你已经淡忘了,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吧。你的家乡是在定襄县,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懂事的小妹在家替你尽孝。你从小就有一股子任侠之气,且嗜酒如命。很多年前,你出外从军,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同行的乡人说你去了仇池国,之后就没了行踪。而事实是,你却出家做了僧人。”
高长恭圆睁了双眼,说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檀羽没有看他,而是拿起那个酒葫芦来仔细欣赏着,半晌方对高长恭笑道:“看看这个,它是那个温柔而美丽的女子交给我的。她让我一定要转交给她的阿兄,还说,她阿兄看了这个,就一定会记得起来……”
“别再说了!”高长恭忽然喝止檀羽,“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你的彀中。不要和我说女人,我讨厌女人!”
檀羽仍是微笑作答:“一个一身侠气的行伍之人,竟会转投了空门。相信你的问题是在心里。”
高长恭叫道:“不错,我就是要报复女人。谁叫女人那么讨厌!”
檀羽闻言忽然一声冷笑:“亏你还自认是佛门弟子,亏你还想来与我舌战。连自己的心病都解决不了,还配做我的对手?”
高长恭被他一激,竟冷静下来:“你很厉害,我佩服你。第一次舌战我败在出其不意,第二次舌战你胜在奋勇一击。我只道选定时间地点,坐下来公平一战,我绝不输你,没想到这次你却打在了我最致命的点上。如今我总算明白前两次究竟败在了何处。”
“哦?”
“我是为战而战,而你却是为心中的大义而战,我哪有不败的道理。实不相瞒,我的心病来自我的生母。定襄的乐安之母并非我的亲生阿母,我的生母是最为人所不耻的官妓。想我七尺男儿,一生被这出身所累,我不恨她,又能恨谁。请阁下为我解此痼疾。”
檀羽笑道:“那就赠你四个字吧,叫‘活在当下’。《金刚经》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过去的既已过去,便不再是你的本心。因为已经无法改变的出身,却报复在现在那些对你好的人身上,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吗?回家看看吧,相信你一定能解开你的心结。”
他刚一说完,高长恭竟跪倒在他面前,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檀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高长恭道:“前日里我曾说过,若此番再败,情愿拜你为师。如今我又败了,而且是败得心服可服。请师父收下徒弟吧?”
檀羽见他如此,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了,忙道:“高兄何故如此。”高长恭道:“高某不蠢,只是心中一直郁结未解,在紫柏山这些年,反倒越缠越深。你刚才几句话如醍醐灌顶,惊醒了梦中之人,某从此心中再无挂碍。”
檀羽听他此言,一片赤诚,只得道:“也罢,今天糊里糊涂收了个比我还长几岁的弟子。”高长恭闻言大喜,又是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坐下。
檀羽正欲拿酒葫芦替他斟酒,高长恭忙抢过来,说道:“弟子来。”檀羽一声苦笑,只得随他去了。高长恭给自己斟了一杯喝下肚去,方才问道:“师父是如何认识乐安小妹?”檀羽便将在定襄的情况说了一遍。
檀羽又问:“关于紫柏山的情况,你能否再和我详细说一说?”
高长恭道:“师父有问,自是知无不言。不过我是个小人物,许多细节也未必清楚。就我所知道的,紫柏山后面十分复杂,几股势力在这里互相牵扯,他们目的各不相同,有时合作,有时又对抗。所以师父你们在紫柏山才会看到这么多奇怪的事。”
檀羽又问:“你知道都有哪些势力吗?他们为什么都会选择紫柏山这样一个地方呢?我第一次和你舌战时感觉到你的所学还有小乘佛教的味道。”
高长恭道:“还不是因为西凉之乱。师父想必也知道,河西之地对于魏、宋两国的重要性。当年西凉之乱,就是沮渠氏想摆脱魏的控制而发动的,弟子从军时也参与了西凉之乱。战败后,西凉乱军有许多逃到了吐谷浑,也有少部分逃到仇池。所以这紫柏山中,就有不少人是来自河西。”
“看来,河西的确是许多乱事的根源。也罢,不知你接下来作如何打算?”
“既然已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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