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因着小脚的缘故,平时走路若非是有人扶着,便会十分费力。可无论是从前家里有仆妇的原主,还是原本在后世便是个大小姐的锦颐,都是鲜少有扶过人的时候,此时扶起齐玉茹来自然便显得不得力了。行走跨步间,原本也只是平常,但于齐玉茹而言,却还是太大。
所以,齐玉茹甫一在木制的长椅上坐下,便一边弯着腰轻轻捶着自己的小腿,一边蹙着两弯柳眉,柔声抱怨道:“小镇里山清水秀的不知道有多好,怎么你和你哥哥一个样子,天天都想着往外跑?”
说着,她直起了身,瞧着锦颐并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心中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手里挽着方帕,伸出右手的食指来点了点锦颐的脑门,气恼又心疼道:“小姑娘家家的跨这么大步做什么?从前跟个疯婆娘似的,娘说不了你,现在怎么转了性子,也还不知道听听娘的话的?当初娘说了要给你缠小脚,你爹非是要拦我。现在瞧瞧你这双大脚,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话说到这里,齐玉茹便侧过头去,稍显埋怨的睨了另一边的谢峰德一眼。直到看见谢峰德似乎并不愿意同自己就这个话题说上几句,这才又重新用着十分神伤爱怜的目光望着锦颐。
老实说,齐玉茹是个十分漂亮温婉的女人。即便她是那些所谓新青年眼中的“传统女人”,但她温婉如水的气质却仍旧是十分极具吸引力的,这份吸引力是足以叫一些思想公正的人,忽视她是个“传统女人”的事实的。
至少,她吸引了谢峰德一辈子,叫谢峰德除了她,便再没有第二个女人。
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约便是爱抱怨了,尤其是在谢峰德阻拦了她为原主缠小脚和得知原主去与男孩儿一同上学堂以后。不过,爱抱怨,那几乎便是所有“传统女人”的通病了。或者偶尔也会有让人烦不其烦的时候,但家里的所有人其实都知晓,她是真正的在为着家里的人操心。
所以很多时候,谢峰德都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同齐玉茹生气,而原主和原主的哥哥,更多的也是能受着便受着。
迎着齐玉茹的目光,锦颐便也学着原主的模样,对着齐玉茹娇憨着插科打诨道:“妈妈,现在同以前大不一样了。别说裹小脚了,那些男人还就喜欢我是天足呢!您啊,可就别担心这些了~~~”
即便是西方文化被引进了华夏,但每每言及情爱一事之时,华夏的女人们多还是羞意赧赧的。然而锦颐本便是来自后世,说话间自然没那么多顾虑,此番话刚一说出口,不仅是逗得齐玉茹笑得前仰后合,更还引得向来严肃的谢峰德都侧首望了她一眼。
“哈哈哈,”齐玉茹被锦颐逗得眼角都快给笑出了泪意。一时间,她倒也不抱怨担忧了,对着锦颐便笑眯了眼,“你个坏丫头,和你哥一样,使劲耍完了浑回来,就知道来逗我开心!”
锦颐看着齐玉茹笑了,自然便也就放下心了。她又不是个木头人,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同等的也接受了原主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对原主亲人的喜笑哀怒没有反应?
“呜——呜——唔——”
齐玉茹笑够了,火车的鸣笛声便也远远传来了。锦颐谨记着进入车站时的情景,在谢峰德和齐玉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后,首先调整了扶着齐玉茹的姿势以后,这才同两人一齐穿过了站台,登上了火车。
*
南京离上海的距离其实也算不上太远,即便锦颐他们是从南京的一处小镇上的火车,也是赶在了黄昏的时候抵达了上海。
后世的上海,锦颐去过。所以在火车上的时候,锦颐便一直在想,民国的上海应当是何种模样。直到火车停在了上海的站台,她和谢峰德、齐玉茹一齐真真切切的站在了上海的站台上,才终于有了些许的感触——
上海的火车站很大,至少是小镇的火车站数倍,已然初俱后世的规模。锦颐一眼望去,是望不全面的。
但就是这样大的火车站,却满是人潮。
在那拥挤的人潮之中,锦颐自来到这个年代过后,见到了原主兄长的第一面。
他戴着一副圆框的眼睛,身着一身西装,十分费力的挤进了锦颐三人的面前,咧着嘴对着三人笑道:“爸、妈、小妹,走,我带你们去家里看看!”
说罢,他便同锦颐一齐搀扶着齐玉茹,领着三人不由分说的向外挤去。
过度燃烧的热情,这是锦颐对谢锦言的第一印象。但似乎,记忆中的原主,曾经也是这副模样。
齐玉茹总说原主和谢锦言的性子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原来真是没有半分虚假。
约莫在那人潮中穿行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几人这才走出了火车站。
几人首先便是松了一口气,其中,唯有谢锦言反应最是夸张。
他领着三人来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旁,爱惜的摸了摸车门,转过头便对着锦颐三人得意道:“这是汽车,是个稀罕物件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今天可是为了来接你们,特意去跟朋友家里借的!”
谢家虽然富足,却也不是富甲一方,决计不是谢锦言想买一辆车便能花钱买的。但是,锦颐此时见了谢锦言的模样,却有些莫名想笑——
谢锦言以为他们没见过汽车,所以便如同献宝一般,连忙将自己借来的汽车展示给自己的家人瞧瞧。
谢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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