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被带进心理诊所时,李亚卿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整个人跟刺猬一样,眼窝深陷,胡子根根冒出来,发茬齐长到鬓角。
看到李亚卿,老三冲她呲牙一笑,笑容僵硬到极点,满口白牙瘆人极了。
李亚卿不知道警方送来诊断的犯人是老三,一时乱了分寸,脸上瞬息万变。
“老实点!”押送老三的狱警喝道。
“小张…..”谢天成对狱警做了手势,让他别呵斥。然后,对李亚卿道:“李医生吧?我叫谢天成,公安局的,我们之前……”
“你好,谢队长!”李亚卿稳住心神,微笑道,“我们现在就开始。你们可以留一个人。”她选择装做不认识老三。
谢天成对狱警点点头,狱警解开老三包着双手的衣服,摘下亮晃晃的手铐,然后出去。
老三揉了揉手腕,若无其事地打量诊疗室。旁边办公桌上整齐地摆着台历、文具和一座弗洛伊德的半身雕像。那雕像一脸沉思。
办公桌背后是一扇窗户,阳光柔和地洒在浅色地板上,房间里显得宁静、和谐。这种宁静祥和的气氛,对于心理咨询有着暗示作用。
靠东墙有一个躺椅,颜色是淡蓝色的。李亚卿示意谢天成去一个不打眼的角落静坐,再和颜悦色叫老三去躺椅上躺下。
窗帘拉上了,满屋柔和的灯光。谢天成悄无声息坐在角落里,两只眼睛却夜猫子一样发出亮光。虽然作好了防范措施,外面布置了人员,他仍习惯性保持警惕。
博物馆赵老重新鉴定闯王剑是赝品后,警方高层大为震惊。围绕闯王剑惊现莽山,各方面宣传都已铺开,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数宗旅游投资正在积极洽谈。此消息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隐瞒或揭开真相都将付出代价,局领导讨论再三,最后听从了鲁局的意见,向上级汇报暂时不公开消息,以便于案子彻底侦破。
事实证明,鲁局的预见是对的,案情复杂超乎想象,涉及一桩更大规模的盗墓阴谋。案子非常棘手,即便现在抓捕啊普赖,也未必能找出真正的闯王剑。这个团伙组织严密,计划周全,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更为伤脑筋的是牵涉到民族政策,很敏感,不可轻举妄动,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办成铁案。
凭老三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做一件如此逼真的赝品,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其中一员,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他被利用了。
鲁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倾向于后一种可能。他逐个找当时实施抓捕的警察询问,终于捕捉到一丝异常。据抓捕的警察回忆,当时老三表现得相当沉着,没有出现下意识的慌张、逃逸等状况,表情木木的,好像很茫然。
鲁局是老刑警,破案无数,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作案手段,什么mí_yào啦,什么致幻剂啦,还有催眠等等,根据经验判断,他怀疑儿子是被人摆布了。于是,安排了这次心理诊断。
那边,李亚卿拉上布帘,开始对老三催眠:“……你想象一下,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蓝宝石一样的,正在深深地看着你,很清澈,湖水一样柔软……现在,蓝眼睛正在慢慢向下移动,移到了你的脚上,它看着你的脚。你的脚被蓝色的、温柔的眼睛看着,感觉就像伸进清幽的湖水里,水草一样漂浮。你的脚很累,想歇一歇,柔柔的,很舒服。你的脚不想动了……现在,蓝眼睛慢慢地看着你的小腿上,你的小腿被蓝色的、温柔的眼睛看着,感觉就像伸进清幽的湖水里,水草一样漂浮……”
李亚卿用低缓的声调,从脚到小腿、大腿、腹部,到手、胳膊、肩膀、头部……老三仰卧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和下来。像沉浸在温暖而轻柔的湖水里,被清风吹拂着缓缓地漂流。
催眠并非药物创造的状态,而是自然而然的心理体验。在某种诱导下,被催眠的会逐渐进入通往内在、无须费力的想象过程。
“你的世界变得安静,异常安静。你现在到了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就像漫无边际的草原,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我在对你说话,你只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
老三眉头舒展,呼吸舒缓了,气息均匀。李亚卿知道,她的叙述正在他身上产生共鸣,两人像心心相印的恋人,像一个人的左手与右手,甚至,他们的呼吸都是一致的。
“还记得那天吗?你提着小提琴,穿过所有的人,你是去找谁?”李亚卿温情地问。
“你叫我去等雄哥,他提着黑色的密码箱……”老三眯着眼睛回忆。
李亚卿一怔,旋即代入脚色,“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阿依莲。”
角落里的谢天成无比惊讶,禁不住悄悄走过来。李亚卿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墙上隐蔽的摄像头和躺椅上的录音机记录了一切。
“你还记得那晚看到我是在什么地方?”李亚卿问。
“我的住处。我记得我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你突然就进来了,眼睛绿绿的。你要我去买把小提琴,上午十一钟以前赶到旧街……”
将事件原原本本问清后,便需要唤醒老三,李亚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有点急了。这是催眠师与病人之间的真正博弈,如不及时唤醒他,势必损伤他的大脑,轻者失去部分记忆,重则精神错乱。她鼻尖急出一层汗珠子。
“现在,那双蓝眼睛轻轻闭上了,就像星星隐去。天亮了,你醒来了,慢慢睁开眼睛……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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