蒄瑶在一边看着这貌似伯埙仲篪的兄弟两人,其中璟华极力掩饰下的浓浓倦意,亦被她尽收眼底。
自上次古越楼一别后,她就再未见过他。
时隔半年,见他虽极力隐忍,强颜欢笑,但面上仍是无一丝血色,一副奄奄病容。心知他所说的在外疗伤,并非幌子,而是真的已病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她对璟华虽已再无爱意,但陡见他如此憔悴,又数月来一直囿于这凄凉萧条的小山谷里,心中难免不忍。
“璟华,若倦了,不妨回屋歇一会儿,话说多了也极耗神。”蒄瑶劝他道,温柔的语声如乳燕啼翠,婉转情深。
璟华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眸光,那眸中温热清澈,几许关爱,几许怜惜,然已坦坦荡荡,再分毫缠绵幽怨之意。
他知她心中已将那段情放了下来,不禁欣慰一笑。
上次见她是在古越楼,她与琛华饮酒买醉。那时的她扬言对自己恨极,恨得不惜划破自己花容,不惜与自己决绝。
不过好在现在她已想明白,放下对自己的痴恋,也放过了她自己。
“蒄瑶,多谢你。”璟华笑笑道。
蒄瑶微微颔首,她自然听懂了璟华这一句“谢”里到底谢的是什么。
然敏感骄傲如她,听了璟华这诚然的一个“谢”字,心中反立生出一排排尖利的小齿,将刚泛起的那些怜悯霎时粉碎得干干净净。
谢我?呵呵……
为了我不再痴缠你,而来谢我?
轩辕璟华,你竟将我看低至此!实在欺人太甚!
她已不复当年那个颌首低眉,看人眼色行事的小小孤女,天帝对她的重用,各部臣子对她的唯诺奉承,让她早已再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己的轻视侮慢,虽然璟华此语并无贬意,不过是她自行曲解,但亦是同样怒不可遏。
心中暴怒,面上却又无丝毫表露!蒄瑶的笑容,不过僵硬了刹那,立刻神色如常,柔声道:“璟华,你且放宽心,好生休养。琛华自母后仙去后懂事了许多,日日勤练武功,父君见他修为精进,便将兵部暂交他打理,还说下月的靖天神兵会也由他主持呢。”
璟华与青澜皆颇感意外,特别是青澜,亲见当时琛华请战,而天帝当众驳回,叱他儿戏,委实半分面子也没给他留,怎么现在却又愿意突然改了主意,与他委以重任。
璟华绝顶聪慧,闻言即微微颔首,微笑道,“如此恭喜了!我的帅印还在房里,青澜,你去替我拿出来,交给三弟吧。”
琛华忙道:“不用不用,我此来只是来向二哥报个喜,想叫二哥你为我高兴,想着一高兴,二哥的病兴许就好了?”
他略有些害羞,低头嗫嚅道:“不曾想叫二哥误会,以为我是为这帅印而来。小弟怎敢窃二哥的位子?不过父君命我暂时代为主持而已,待二哥痊愈归来,这兵部自然还是二哥掌印。”
他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青澜已将帅印取了出来,交予璟华。璟华再放在琛华的手上,轻咳两声,语重心长道:“你若能好好带领天一生水一众将士,二哥确实高兴都来不及,还谈什么误会不误会?所谓在其位谋其责,你既已是父君钦定的大帅,没有这帅印,成何体统?”
青澜虽一开始对他并无好感,但自知道他为姜懿一夜白头后,便对这个弟弟萌生诸多怜惜之意,听蒄瑶说他日渐懂事,日夜勤修,也从心里高兴,此时便跟在璟华后头,真诚道:
“琛华,你能浪子回头,上进用功,我们这些做哥哥的,都真心替你高兴。璟华给了你帅印,你就莫再推托。这样,你且先回去主持,等我眼伤痊愈,便回天一生水相助于你,将我们天族战力好好整顿,造一支攻无不克、坚无不催的铁军!”
这琛华与蒄瑶一样,自己心里有鬼,便容易将好好一句话听歪。
蒄瑶是被璟华那句“谢”撩得起毛,琛华也被青澜那句“替你高兴”说得怒火丛生。
人其实挺怪。琛华从小便看着璟华四处威风,心中虽有同情,有嫉妒,但对他确实是佩服的。璟华说什么,他已成习惯性地去听,不会去挑他话里的毛病。
但青澜不同,他是一个外族人,来天庭任职时日也不长,虽说凭武功赢过自己一次,但从未在心中真正服气过他。特别是当得知,他才是夺去自己所有母爱的那人,更是对他嫉恨如仇。
琛华虽然口口声声叫青澜“哥哥”,伏小做乖,但其实,从未真正敬重于他,更没有将他放在如璟华一般哥哥的位子。
什么叫“浪子回头,上进用功”?
什么我有了出息,你“真心替我高兴?”
这些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你青澜不过是个西海的小王,又是出身卑贱的野种,还真的把自己当做是我的哥哥,妄加评断我,教训我?
但他与蒄瑶确实天生一对,心中虽已暴跳如雷,却仍在表面维持着谦逊乖巧的模样,垂眸道:“琛华资历尚浅,父君此举着实叫人为难,只盼哥哥们都快些回来,若没有你们帮衬,琛华定然是做不来的。”
玹华站在门口,看院内四人聊得正欢,心中在犹豫另一件事。
日色也已不早,该吃饭了。
可这从天而降的两个不速之客,自己是留他们还是不留他们呢?
照理说,三兄弟难得相聚,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应盛情相邀才是。璟华一向最看中天伦,况如今他又是这般末路光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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