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胸口仍在剧烈起伏,蒄瑶注意到他额间也密布了一层冷汗,她知道他不愿让她担心,便也只好顺着他装作毫不在意。
“长宁静安总把我当小孩子,大惊小怪。”他又低咳了两声,抬头微笑道:“真的没什么,不过是路上赶得急了,有点累而已。”
他脸色虽苍白,但眼神依旧十分明亮,就连阳光似也不忍在他身上落下斑驳阴影。
蒄瑶也笑了,不再去说关于他的病,打量下四周,道:“瞧你这屋子,真不像个武将的住处,写写画画,倒跟文曲星君似的。”
“武将就不用写字么?”他笑了笑,指着岸上的素绢道:“这是我让石耳新演的一个阵法,可以将大部分寒气抵挡在周身三尺开外,此次去九渊我们在天气上吃了不少亏,战力也大大下降,石耳他精通各类法术,若能真的奏效,以后攻打漠北就更多几分把握了。”
蒄瑶顺着他说的去看,薄薄一张素绢上已写得密密麻麻,还有许多她不熟悉的道家符印,璟华看得十分仔细,还做了不少批注。
“这个真的有用?”蒄瑶将信将疑。
璟华摇摇头,“石耳修的是水系法术,要结起这个阵来并不难,但并不是……咳咳……并不是所有天兵都是水系出身,还是要……要再推敲一下。”
他比她刚进来时咳得要频繁,脸色也更憔悴。蒄瑶知道他这看似不错的精神其实撑不了多久,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璟华。”
“嗯?”
“何必总是拿命去拼?”她苦笑道:“那个人,你做再多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璟华没有做声。隔了半晌,他才扶着书案慢慢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满园怒放的冷梅,轻轻开口:
“我为他拼,是因为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的。没有他就不会有我。我已经没有母亲了,蒄瑶,你能明白么?”
他缓了一缓,又接着道:“也许现在,父君他与我有些疏离,那是因为他入主凌霄殿,身不由己。小时候,他也是抱过我的。”
他似回味起了那存在于遥远记忆里的温暖,道:“我生来体弱,若不是父君送我去师父那里,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你就拼了命地来回报他么?”蒄瑶走到窗前,挨到他身边,黯然叹道:“也不知陛下心里有没有称量过,三位皇子中,你得他关爱最少,却为他出力最多。”
“应该的。为人臣子,尽忠职守是本分。”窗外掠过一阵寒气,璟华又弯腰猛咳了一阵,好一会儿才喘息道:“何况,胤龙族近千年来日益衰退,内忧外患叠起,若……咳咳咳,若再没有人能挺身而出替他分忧,父君他孤掌难鸣,恐怕很难再撑下去。”
蒄瑶于这些权谋争斗素无兴趣,但也知他说得没错。
胤龙族从古至今一向是族内通婚,可现任天后姜氏却是北方炎龙族,若不是实在无计可施,天帝也不会屈尊与炎龙联姻,拱手让出半壁江山。
她瞧他咳得脸上都无一丝血色,心中不忍,将他拉到榻上坐下道:“你再不好好休养,只怕先撑不下去的就是你自己。”
她将药碗塞到他手里,“喝药吧。”
璟华闻到药味便有些作呕,强忍着恶心,蹙眉不语。
“璟华!”
他站起来,把药放在一边,道:“你不也听静安说了?这个方子吃了几百年了,并不见好。”
“唉,你这人……”蒄瑶真是拿他没办法,挨刀流血都不皱一下眉头的人,竟对着一碗药英雄气短,她无处撒气,便道:“药师也真是,我下次定要去母后处告他一状,欺人太甚!”
璟华笑笑道:“他一定也是被我三天两头的弄烦了,何必呢?”
说说罢了,她哪会真的去告状。药师是个聪明人,上回不过是天后养的一只七彩娇凤吃坏了肚子,他便天天上门亲自喂药调理,直到那雀儿又活蹦乱跳满庭乱飞了,他还是隔三差五地追着去复查。
去跟这样一个天后心中印象分极高的好药师叫板儿?呵呵,蒄瑶断不会做这种不自量力的事。自小寄人篱下,让她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没这个分量,就别闹腾。她纵然为璟华叫屈,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我不过是受了点寒,让寒气发两天,自然也就好了。蒄瑶,”他从书案上的玲珑屉里,取出件物事,笑道:“本来刚回来就想着要给你,耽搁到现在。”
蒄瑶接过一看,是一对碧绿的水滴形耳坠。耳坠倒是不大,但细腻莹润,碧翠欲滴,通体寒烟四起,就是在天界中也算是上好的宝贝。
璟华见她欢喜,微笑道:“那妖兽倒是囤了不少宝贝,这翡翠唤作天水滴,颇为难得。你若戴着它,四季可避寒暑。”
蒄瑶轻轻触摸了下,确是觉出一股温润暖意直沁入心田。她将青丝挽至一边,盈盈秋水中折露一点娇羞,道:“你帮我戴上吧。”
璟华笑了笑,将她原来的耳坠子摘下,又将这副戴了上去。他动作轻柔,但还是有一两次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耳垂。蒄瑶只觉他的手冰凉,可自己被碰到的肌肤却极烫,且这烫人的温度立时便传到了脸上,令她局促不安。
“好看吗?”她抬起头,问。
他仍离自己只有几寸,垂首含笑,纤长羽睫翕动,清晰可数。蒄瑶只觉心跳越来越快,情不自禁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这是第二次,亦是她主动。她含羞期待他的回应,将她抱入怀中,或给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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