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深深庭院的青石面上,温暖得让人头晕目眩。
空气里有一丝一丝的血腥味,像泡沫一样漂浮着。
周边嘈杂的声音渐渐模糊,渐渐远去。
郗曼半躺在地上挣扎着,用手捂住左胸口的剑伤。鲜血一股,一股地从指间涌出,流到腰间,滴到地上。她身上的白色裙衫像一件屠衣,片片红色触目惊心。
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体内的血液越来越少,她越来越孱弱。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白亮亮的强光中。她感觉自己化茧成蝶一般从这一片强光中抽离了出来……
她的魂魄飘到了半空中,看到自己死去的躯体,软弱地倒在地上;公子褚亦悲伤地探郗曼的鼻息,他身后站着十来个随从,远处他的父亲褚名和护卫急急忙忙地赶来。
她的魂魄看着这一切,绝望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是的,我郗曼,已经死了。
褚亦半跪在郗曼的尸身旁边,他悲伤地看着她那苍白的脸,眼眶湿润了。褚铭拍拍褚亦的肩膀,说:“褚亦,你受惊了。这个书童为你挡剑而死,算是忠心耿耿,我一定会厚葬她的。”
褚亦点点头。
“褚大人,亲王听说了刺客的事,派府里的人过来问这里的情况。”一个护卫告诉褚铭。
“嗯,告诉他没事,不用担心。”褚铭道。
“是。”
“等等。”褚亦说,“你顺便问问那个人,赵纯熙小姐的头痛病怎么样了。”
“是。”
褚铭看了褚亦一眼。
郗曼的魂魄在半空中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明白,尽管褚亦为自己的死悲伤流泪,那不过是感激,惋惜和怜悯。他心心念念的人,还是那个赵纯熙,而自己的死,根本改变不了这一切。
她不禁感叹,自己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而死,枉费了这负着国仇家恨的一生,自己对得住爱情,却对不起父亲母亲。
这时,她看到母亲郗夫人和两个仆人跑到院子里。
郗夫人一眼就看到了郗曼的尸身,她带着哭腔奔过来,推开褚亦,一把抱住郗曼的身体,大哭道:“曼儿,我的心肝宝贝,你怎么狠心丢下我了啊?”
两个仆人也红了眼眶,安慰着郗夫人。褚铭和褚亦叹着气。
“曼儿,你走了,我还有什么指望?我的一辈子,也就这么完了……”郗夫人泪如泉涌,把女儿搂进自己怀里,“曼儿啊,命运弄人,我们就不报仇了。你去找你父亲了,说不定然然也去找你父亲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团圆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郗夫人在说什么。
一个仆人道:“郗夫人,你别说胡话了,老爷和公子都在这呢。郗曼是个好孩子,老爷说要厚葬她,快谢老爷吧。”
郗夫人瞪着一双泪眼,冷笑道:“我哪里稀罕这些。曼儿走了,我也没意思了。”她不舍地放下郗曼的尸身,缓缓站起身来,突然一头撞在前方的柱子上,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众人大惊。
郗曼的魂魄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母亲,是我害死你了,我不仅没有为父亲报仇,还连累了你……
这一世失败至此,该结束了。
她想,走之前还要了结的一个心愿,去看看双胞胎姐姐郗颜吧。当时母亲带着姐姐郗颜弟弟郗然和自己逃亡,弟弟失踪,姐姐被卖到了京城的仙乐楼,一个寻花问柳的地方。郗曼曾想和母亲一起去找郗颜,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且母女两人也不敢踏入那样的地方。
不过,现在自己都是个亡灵了,还犹豫什么,最后看一眼姐姐,就告别这一世。
她的魂魄飘飘荡荡,来到了京城南最繁华的长昭街。
时间是下午,长昭街上的集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长昭街的最西边,有一栋富丽堂皇的楼,匾额上一行花体字:仙乐楼。仙乐楼珠环翠绕的门口站着四个穿红戴绿的姑娘,迎接形形色色的人进入,欢送他们离开。
郗曼的魂魄随着几个年轻公子飘进仙乐楼,只见里面金碧辉煌,墙柱上缠绕着红纱绿罗,空气里弥漫着让人沉醉的香水味。一楼一进门是一个大厅,摆满了酒桌,公子们和歌姬谈笑**,几个醉醺醺的公子在歌姬的搀扶下走向扶梯,到楼上的绣房里去。
一个穿玫色斜肩绸裙着艳妆的,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满脸堆笑地迎接新来的几位公子,十来个穿黄色斜肩衫裙的丫环在大厅里串行。
一个小丫环拉住一个大一点的丫环,小声说:“千姐姐,郗颜姐姐快不行了。我们告诉陈妈吧。”
“你急什么。现在客人多,陈妈正忙呢!”千儿不耐烦地说,“郗颜那个姑娘要是死了,就先扔出去,免得晦气。反正她也没什么用处,陈妈不会管的。”
“是。”小丫环转身向扶梯走去。
郗曼的魂魄听到这些,大惊失色,跟着小丫环来到三楼。
三楼是一个挨一个的绣房,装饰得跟仙境一般。小丫环快步走进最里面一间绣房,房间里气氛沉闷,床帘半掩,几个丫环站在床榻旁边。
小丫环走到床头,问另一个丫环:“郗颜姐姐怎么样了。”
那个丫环道:“刚才回光返照说了会胡话,现在晕过去了。”
郗曼的魂魄在门口迟疑着,她没有想到,逃亡中一别,姐姐郗颜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姐姐在这仙乐楼,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这样?郗曼不敢想象。
这时,一个穿着绿色斜肩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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