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了变,似乎有些艰难,“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两年了。”
我呆呆地靠在床头,一下子觉得脑袋很空,只听得颜惠茹又用一种近乎默然的声音补充道:“是一种遗传病,我爸爸以前也是得了这种怪病,很像尿毒症,但又好像不完全是。”
尿毒症?貌似颜惠茹曾经说过他爸爸换肾康复了的。我突然回过神来,急促地问道:“不是可以换肾吗?你爸爸以前不也换过?”
颜惠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答道:“换肾也难保能多活几年,我爸爸换了肾之后也只熬了两年就去了……”说着说着,颜惠茹的声音就哽咽起来,我猜想她又想起了她爸爸,又想起了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想劝慰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一会儿,颜惠茹才继续说道:“算了,我也想通了,这样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还是别去糟蹋钱了。”
“不”,我突然心里一紧,连忙打断她的话,“阿茹,你听我的,去住院治疗,去做手术换肾,你还年轻,会好起来的。”
电话里传来颜惠茹凄婉的叹息:“阿休,我真的觉得活着好累。”
虽说我对颜惠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激|情,但即便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我也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消沉,于是搬出各种理由劝说颜惠茹别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然而,令我失望的是,颜惠茹只是静静地听我说话,一声不吭。
唉,哀莫大于心死。
好话说尽,我感觉口干舌燥,正准备下床倒一杯凉水喝,却听颜惠茹轻声呼唤:“阿休……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心里已经隐隐猜到颜惠茹要说什么,本想狠心拒绝,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颜惠茹此生最后一次央求于我了,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一软,我柔声道:“你说吧,我在听。”
颜惠茹见我一口应了下来,倒似乎有些犹豫了,好半天才嚅嚅地说道:“我知道隋源对不起你,作了很多坏事,也知道你放不下报仇的念头。可是我想求你别去找隋源报仇,行吗?”
果然是这码子事!换作别的任何事都可以商量,但这件事确是我万万不能应允的。刀疤、蓉蓉惨死,兄弟们流亡异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隋源那厮所赐。我根本没资格代替兄弟们做出放弃的承诺。
我叹了一口气,“阿茹,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阿休……”颜惠茹急得带着哭腔叫道:“相信我,你们是斗不过隋源的,他已经疯了。你以为我让你放弃报仇是为了隋源吗?不,在我眼中他根本什么都不是,我是担心你,我不想在我最后的日子里看见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如果那样,我宁愿现在就死。”
颜惠茹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说真的,当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也隐隐有些痛心,以为她是在利用我的同情心来维护隋源,没想到她要维护的那个男人却是我。我为差点儿再次误解颜惠茹而愧疚。但我实在不能答应她的请求,否则不但对不起死去的刀疤和蓉蓉,更没脸去面对一帮陪我跑路的兄弟,甚至没脸去面对一墙之隔的夏姐和田甜。
颜惠茹要我在她的有生之年不去找隋源报仇,也就是说除非她死了,否则我都不能对付隋源,而这两种情况一个是我所不愿,一个是我所不能,我感觉自己被置身到一个两难的境地,面临着从未有过的为难。
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断然拒绝颜惠茹的哀求我也自问做不到。思来想去,我终于拿定了主意,对颜惠茹说道:“阿茹,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这件事已经不完全是我和隋源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了,他害死了蓉蓉,害死了我最好的兄弟,又害得我的朋友有家难归,我不能代他们做主,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两年,在两年时间之内我不会去找隋源麻烦。”
我说两年自也有我的打算,我们刚到广州,连脚跟都还没站稳,就算现在要我们去报仇也根本没有足以跟隋源叫板的筹码。这样的局面在短期内都不会有改观,有两年时间作为缓冲,或许足够我们积聚力量。
颜惠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终于轻叹一声,“好吧,那你一切好自为之……”
“阿茹……”我听她口气要挂电话,急忙叫了一声,准备叮嘱她一定要去医院接受治疗,哪曾想话未说完,电话已经响起了忙音。
哎,原本就睡不着,这通电话更是让我平添了几分愁苦。点燃一支烟,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我的心却回到了五年前的大学校园。颜惠茹那时是大家公认的校花,我和她的恋爱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可惜,贼老天爷给颜惠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父亲生病,隋源这人渣乘虚而入……一连串的变故毁了颜惠茹的后半生,甚至她自己也将死于那个该死的遗传病。难道真是天妒红颜?才会让颜惠茹遭遇如此多的不幸?
天意如刀,世事如棋!人命,在贼老天手里或许就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脆弱得令人心寒。
蓉蓉死了,刀疤也死了,颜惠茹也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悄然而逝,为什么死的不是隋源?不是黄胖子?不是小红那贱人?这世道当真只有祸害才能横行无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一定要做一个比隋源更狠,更恶的人。
摁灭烟头后,我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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