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时候,她希望能够强大起来,为此可以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当她开始一步步往权力中心靠拢时,她希望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用不着惊世骇俗,惹世人瞩目,非要到青史留名那样的程度……只要对得起良心就行。
她不理会县太爷的暗示,冷声道:“我奉命重审此案,谁敢阻挠,便以妨害公务罪拿下。”
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县太爷反倒笑了,笑眯眯道:“既然傅司直执意如此,莫怪我事先没提醒……您请便。”
在良乡这个大理寺司直敢横着走,等到了京城,她还不是得装孙子?刑部侍郎定的案子,看谁敢翻案!就先让这个毛头小子抖威风罢,日后有他的苦头吃!
县太爷气冲冲走了。
傅云英冷笑一声,知道没有县太爷帮助,自己肯定没法提审案件相关人物,对几名随从道:“我已记下卷宗上全部涉案人等的名姓籍贯和供词,你们随我一一走访,我必要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等回了京师,此事我一人承担。”
石正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想了想,抱拳道:“但听大人吩咐。”
他们怕刑部侍郎,但这种事怕是没有用的,不如先跟着傅司直查案,到时候再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反正前面有傅司直顶着。
接下来几天,傅云英找到张氏丈夫的族人,一个一个单独讯问。
这桩案子得从张氏丈夫身亡开始说起。她丈夫姓韩,生前开了几家绸缎铺子,是本地一名富户,家财万贯。因他刚从娘胎里出来时有八斤,大家都叫他韩八斤。夫妻俩成婚多年,只养大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长到十八岁时,一病去了,夫妻俩哭得死去活来。去年韩八斤外出贩货,夜里酒醉跌入河中,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条命。张氏衣不解带照顾韩八斤,半个月后,韩八斤还是病死了。
女儿死了,如今相依为命的丈夫也没了,张氏痛不欲生,几度晕厥,连床都下不来。没几天,韩八斤的亲族就代她料理完丧事,顺便接管了韩八斤的铺子。
又过了几天,张氏忽然托娘家叔叔状告韩式族人,说她的丈夫韩八斤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族人害死的,目的是为了侵占韩八斤留下的家产。
韩氏族人不服,和代表张氏上堂的张老汉对质。
这对质着,对质着,最后竟然成了张氏害死亲夫,还意图嫁祸给婆家族人。县令也不细究内里情由,直接判张氏斩立决。
一番调查下来,石正也看出来了,张氏确实是被冤枉的,她这是被自己娘家人和婆家人给联手坑害了。
按规矩,妇人不能上堂,如果要状告其他人,通常会找自己的父兄、丈夫或者是亲族代表自己去衙门诉讼,那规矩森严的地方,妇人连画押的资格都没有。张氏状告韩氏族人时,托自己的叔叔张老汉代表自己作为告状的一方,但张老汉很快就被韩氏族人收买了,反过来和韩式族人一起设计陷害张氏,骗张氏在认罪书上画押。
可怜张氏每天在家等消息,被自己的亲叔叔瞒在鼓里,糊里糊涂从受害人成了杀人凶手,就这么葬送了一条性命。
……
良乡一家客店里,一星如豆灯火在夜色中摇曳。
就着淡黄色的灯光,傅云英坐在窗下书案前,写完新的供词和案件记录。最后签上名字和日期,她放下笔,掩卷叹息。
她问过傅云章为什么妇人不能上堂,他告诉她,原因有很多。比如妇人一般怯弱,不敢去衙门重地抛头露面;或者是不懂律法条文,不知怎么和衙门的人打交道,只能请家中男人为自己做主;再要么就是怕名声不好;更多的是本能害怕,衙门那样的地方,女人怎么能去呢?万一得罪了县太爷,被当场剥裤子打屁、股,还不如一头撞死自在!谁家闺女真敢去衙门告状,会招来邻里街坊的指指点点,他们家的女孩都不好说亲事。
而且一旦官司缠身,不管自己是苦主还是被告的一方,都可能被皂隶勒索,落一个倾家荡产。富户们都不敢打官司,何况平头老百姓。
再者,女人状告亲族,如果不是谋杀、逆反这样的重罪,县衙一般不会受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女人不会选择和其他人对簿公堂。
张氏为了给丈夫报仇,被叔叔和婆家人陷害,含冤入狱,之后在狱中遭受侮辱,绝望之下,自缢而死。
真相很明显,明察暗访,把所有人的供词前后一比对,脉络就清晰了。
张家大官人是本地一大恶霸,这件事是他主使的,县里的人明知有蹊跷,没人敢管闲事。张大官人手眼通天,认识许多京官,他发妻是司礼监太监干儿子的小女儿,他女儿是刑部侍郎最宠爱的小妾,仗着姻亲的权势,张大官人在县里横行霸道,无人敢管。
这不是张大官人第一次害死人命。
傅云英想起傅云章对她说过,不管是刑部还是大理寺,查案最怕的不是案件本身有多复杂,而是案件背后的利益纠葛。
风从罅隙吹入房内,灯火微微颤动,似乎随时将要熄灭。
傅云英挺直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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