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隆重,但身后事再如何风光,也不过是供老百姓嗟叹一阵而已。
朝中大臣人心浮躁,皇上越来越易怒暴躁,每天都要发落几个官员,六部官员每天战战兢兢,唯恐被皇上迁怒。
这个时候,首辅沈介溪忽然上了一道折子,上疏辞官。
皇上驳回他的折子,不见他,也不许他离开京城一步。
消息传到傅云英耳中时,她正在批示刑部刚送来的卷宗。
沈家也要乱了。
……
雪后初霁,天光放晴。
沈府外书房内,温暖如春,金丝楠木地板上铺了一层绒毯,脚踩上去,悄无声息。
首辅沈介溪双手背在背后,来回踱步。
门外侍立的幕僚等候了许久,额上沁出一层细汗,没人敢出声打扰阁老大人。
沈介溪神情严肃,望一眼窗外那株他当年入阁时手植的丁香树,想起当时的意气风发,长叹一口气。
他毕竟是独揽朝纲的内阁重臣,得知家人瞒着他在太子身边安插了人手,而这间接导致太子暴亡,他就敏感地认识到,沈家的噩运来了。
谁是背后黑手不重要,沈家不干净,太子的死确实和沈家有关。
他风光这么些年,虽然只是臣子,却能牢牢掌控内阁,可以封驳皇上的折子,皇上忌惮他,但就是拿他没办法。
霍明锦忽然横空出世,此子心狠手辣,遇佛杀佛,遇神弑神,几年之内频频把刀尖对向他,狠狠撕下他几块肉,让他伤筋动骨,但他还能支撑下去。
可这一回,沈介溪知道自己也束手无策了。
他再大胆,也没想过要改朝换代做王莽。
国朝绵延百年,老百姓居家乐业,生活富足,这江山是朱家的,不说现在国富民安,天下太平,就是马上天下大乱,人心还是向着皇室的,再来一个草莽揭竿而起,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唯有朱家人能坐稳江山。
他把持内阁,权势滔天,满朝文武在他面前都得乖乖听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非要当一个谋朝篡位的贼子,不仅身后遗臭万年,子孙后代也必将堕入贱籍,永无翻身之地。
他这些年日子过得太顺了,得意忘形,任人唯亲,不分是非对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时候也会动点不该动的念头,觉得自己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差不离了。
但冷静下来时,他知道沈家再如何风光显耀,终究还是会被其他新势力取代。
皇上敏感多疑,心胸狭窄,又刻薄寡恩,而且没有什么才能,才给了他收揽人心、把持内阁的机会,换一个皇帝,岂会容忍得了他?
江上代有才人出。
所以他才会默许儿子和幕僚安排沈氏女入宫为太子妃,他老了,不可能一直护着沈氏一族。
但他的儿子们太冲动太急躁了,他们在他的庇护中长大,只知道沈家如日中天,不懂皇权的至高无上,一个比一个暴躁,眼高手低,不自量力。
若是他们真的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也就罢了,偏偏都志大才疏,以为掌控五军都督府和京卫,就能为所欲为。
好高骛远,得陇望蜀……
沈家要怎么做,才能走出困局?
沈介溪眉头紧皱。
书房外曲折的游廊里,沈大公子和沈二公子也在来回踱步。
“父亲怎么会突然上疏辞官?”
沈大公子语气焦躁。
沈二公子道:“大哥,锦衣卫还在查太子的死因……我们的人手处理干净了,可就怕还有什么地方没想到的。”
一旁的幕僚俯身,小声说:“大人,就算锦衣卫找不到我们的把柄,皇上也会怀疑到沈家。锦衣卫抓人,何须证据?”
太子死得太突然了,沈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太子妃有孕的事他们一直隐瞒得很好,可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就传得沸沸扬扬,连大街上的乞丐都知道太子妃肚子里揣了个太孙。
这一切不在沈家的计划之内,锦衣卫已经登门好几次了,皇上最近对他们的父亲非常冷淡。
幕僚叹口气,接着道:“为今之计,只能等太子妃产下太孙,再做打算。太孙年幼,皇上总得为太孙的将来打算。”
太孙肯定会被册封为储君。皇上年老,等他百年之时,太孙说不定还是个奶娃娃,皇上只要还有一点大局观,就必须留下沈家,唯有血脉相关的沈家会真心辅佐太孙。
沈大公子目光一闪,袖子一甩,问:“太子妃还有几个月生产?”
幕僚道:“太医说是还有三、四个月。”
沈大公子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阴恻恻道:“等不了那么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听懂他的暗示,沈二公子惊出一身冷汗,腿肚子直打哆嗦。
幕僚却面色如常,表情镇定。
沈大公子瞥弟弟一眼,“这事不能让父亲知道。”
沈二公子胆战心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点头应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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