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纹窗格子漏进来,地上一道道亮斑,幔帐都用铜钩拢起来了。
傅云英盘腿坐在一边的罗汉床上看卷宗,黑漆桌案上堆叠了两大摞书册,一摞是看过的,一摞是没看的,她低头认真翻看,偶尔会提笔在纸上画一个圈。
窗前高几上供了一大罐鲜嫩瓜果,香气就是那些瓜果散发出来的,这个季节北地连桃花都没开,也不知她到底从哪里寻摸过来的新鲜瓜果。
傅云章轻咳了两声。
罗汉床上,傅云英立刻放下笔,下地筛了杯茶,送到床边。
“二哥,你醒了。”
傅云章撑着坐起来,靠在床栏上,接过茶杯啜饮一口,摇头失笑,“是不是吓着你了?其实我没事。”
傅云英嗯了一声,问:“二哥,傅容和你说什么了?她想威胁你?”
傅云章垂眸,放下茶杯,“威胁?她还不够格。”
他走了会儿神,看一眼傅云英,“今天没去衙署?”
傅云英看着他,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道:“我告了一天假,刑部那边也派人去打招呼了。”
傅云章一笑,“我没事,别耽误你的正事,下午去衙署罢。”
像是要证明自己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他掀开锦被,穿上靴鞋,下地走了几步。
“昨天只是意外,你管得那么严,我很久没吃酒了,每天吃饱穿暖,按时就寝,身体比以前强多了。”
怕傅云英不信,他指指房门外,“不信你可以问莲壳。”
傅云英已经问过莲壳了。
莲壳说傅云章很久不用吃药了,大冬天也没有病过,昨天不知怎么回事,从城外回来,突然就病倒了。
看来问题出在傅容身上,而且二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傅云英不动声色,“二哥,你饿不饿?先吃饭吧。”
傅云章摸摸肚子,莞尔,扭头看她,目光变得飘忽起来,“妹妹,你对我真好。”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能懂他,真正关心他、尊重他。
虽然傅云章语气戏谑,像是在说笑,傅云英却觉得他每一个字都说得认真郑重。
“二哥对我更好。”
她轻声说,站起身,扶住傅云章的胳膊。
傅云章笑了笑,就着她的搀扶走到月牙桌前坐下,“还真饿了,吃饭罢。”
……
下午,傅云英仍旧去大理寺,傅云章本来打算和她一起出门,她拦着不许,让他在家休息。
傅云章拗不过她,笑着应了,把一份卷宗交给她,“这案子不必审理,来龙去脉都一清二楚,我看过供词,没有可疑之处。”
他建议将这桩案子作为法报的头刊故事。
为了和邸报以作区分,三法司官员管他们合理编写的报刊为法报,仍旧由各地报房负责印刷,免费供给老百姓传阅。
马车上,傅云英打开卷宗匆匆看几眼,咦了一声。
又是一桩杀夫案。
男尊女卑,妻子杀死丈夫,属于卑下者冒犯尊贵者,按律法,应该凌迟处死。
二哥为什么要选这个案子?
到了大理寺,傅云英展开卷宗细看。
说来也是巧,她经手的案子中,有一半和妇人有关,杀夫案、杀妻案她碰到过不少。
所以傅云章才挑这个案子?
她喝口茶,继续看下去。
看完所有文书,她明白傅云章想做什么了。
他想救下那个凶犯。
凶犯是名妇人,名叫牛银姐,二十六岁,她杀了自己的丈夫,作案工具是一把铁钳。
牛银姐的丈夫邓寿家中本来殷实富裕,有几百亩良田,但他不学无术,成日花天酒地,很快就把家产败光了。
邓寿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为了筹钱继续去勾栏行乐,竟然将自己的妻子牛银姐典给其他人当妾,等生了孩子,再把人给要回来。
牛银姐曾想过逃回娘家去,但她娘家兄弟不管她的死活,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家,被邓寿强卖给他人。
就这么过了几年,牛银姐辗转做过三个人的妾,家中三个女儿,两个年长的都被邓寿卖给过路行商当丫头。
去年,邓寿见最小的女儿生得美貌,正好手中缺钱,又动了心思,想把小女儿卖到窑子里去。
那天牛银姐去河边洗衣裳,回到家中,看到丈夫领来的人抓走小女儿,想到两个大女儿生死不知,失去理智,抄起铁钳朝邓寿敲下去,不小心打到邓寿的脑袋,把他给打死了。
夫妻吵架的时候邻里街坊在一边围观,亲眼目睹牛银姐杀了自己的丈夫。
地方上认为牛银姐杀夫情有可原,可毕竟是杀了人,可以免除让人受尽折磨的凌迟,改为不那么痛苦的绞刑。
……
傅云英合上案卷,吩咐石正召集刑部和都察院的人,拿着案卷去找齐仁。
齐仁看过卷宗,简单叙述案件经过。
众人商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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