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合上信, 道:“董氏在何处?带她来见我。”
“她在后面。”李昌道, 急得团团转,“怎么办?二爷会不会和董翰之一样出事?广东离京师太远了!我们想帮忙也帮不上!”
董翰之为人清廉,忠君爱国,名声清正, 在就任广东总督之前,已经官至正三品工部左侍郎,他还是当时叶首辅的得意门生。这样一位正直果敢的总督,抗倭有功,却因为同时得罪朝中弛禁派和闽浙当地势力,而落得一个狼狈惨死的下场,朝中人无不唏嘘。
傅云英抬起眼帘,扫一眼李昌,“有董翰之惨死的教训在前,我和二爷早就有所准备,你如今身为禁军统帅,身系京师安危,不过是一封信罢了,事情还未查清楚,为何自乱阵脚?”
她的冷静并不能安抚李昌,反而使后者更为暴躁,“傅相公,你没打过仗,不知道战场上的凶险。”
这么一个玉面公子,怕是连血都没见过,怎么懂得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随时可能成为刀下亡魂?
何况这一次的敌人是海寇,他们有红夷大炮,有坚固的舰船,还有威力更大、更精准的火铳!
这些可比刀剑要厉害多了!
“我确实没打过仗,不懂战场上的事。”傅云英站起身,缓缓道,“所以我尽己所能让二爷没有后顾之忧,不会给他添乱。”
她目光平静,隐隐带了几分指责,李昌呆住了。
傅云英看着他,“你慌乱至此,是不是因为上次霍家军就是在南下之后全军覆没的,所以格外担心?”
李昌嘴唇哆嗦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多年前的南下抗倭,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二爷,如果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你觉得二爷会贸然请缨南下攻打双鱼岛吗?”傅云英目光落到庭院间潋滟的水池上,淡淡道,“他吃过苦头,不会再给其他人害他的机会。”
李昌皱眉思索,渐渐镇定下来,但心里仍然还是七上八下的,忐忑问:“那若是小人作乱呢?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傅云英摇摇头,“他上次南下,腹背受敌,被身边最信任的亲人背叛,这一次不会。”
李昌和乔嘉都望着她。
她凝望日光下潺潺流动的池水,一字字道:“这一次朝中有我,我是他的后盾,我不会让他有事。”
声音平淡,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李昌眼圈忽然红了,心里涌动着一种古怪的感觉。
怎么觉得二爷好像娶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他吸吸鼻子,抱拳,带着鼻音道:“是我莽撞了,看到一封信就咋咋呼呼起来。”
乔嘉看他一眼,“你直接来找大人,就不怕那个董氏是其他人故意安排的?”
李昌张大嘴巴,呆愣几息后,惊出一身冷汗。
他双手握拳,朝傅云英一揖到底,沉声道:“傅相公,等二爷回来,我自会去他跟前领罚。不过你放心,我能保证那个董氏绝对没有可疑的地方!她对海上的事很熟悉,熟知闽浙当地巨贾和海寇来往的细节,或许有用。”
傅云英点点头,董氏写信给李昌提醒他们说霍明锦有危险,不管她是带了什么样的目的,不妨先见见本人。
见她没有怪罪,李昌反而觉得尴尬,自悔刚才太过失态,若是对方真的是别人安排的细作,他岂不是中计了?
他越想越后怕,告退出去,细想自己这些天做了什么,看看有没有其他疏漏的地方。
不一会儿,暗卫来报,董氏来了。
傅云英让她进来。
董小姐是个官家千金,屋里的人以为进来的会是一个大家闺秀,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姿小巧玲珑、皮肤黧黑,穿银褐色粗袄、檀色布褶裙,头包蓝花布,鬓边戴一朵白花,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迈步踏进房中,对着傅云英抱拳,口中道:“见过傅大人。”
声音清脆,像过年的时候吃炸果子,一咬,嘎嘣嘎嘣响。
她行的是抱拳礼,而非万福礼。
傅云英朝她颔首致意。
董小姐盯着她看了半晌,咧嘴一笑,牙齿雪白。
不用试探,光看傅大人的态度,她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傅云英请她入座,“你写这封信,有何用意?”
董小姐正色道:“实不相瞒,傅大人,家父当年身死,其中另有隐情。”
她顿了一下,按下心中悲愤,慢慢道出董翰之当年去世的来龙去脉。
董翰之得罪了太多人。
京中的弛禁派想将他置于死地,地方上,尤其是闽浙沿海一带,上到世家大族,下到黎民百姓,全都欲杀之而后快。
弛禁派是朝中认为应该开放海禁的一派,主张对海寇以怀柔为主,不应该赶尽杀绝。董翰之杀倭寇时下手太狠,和弛禁派势如水火。
而闽浙一带的豪门世家,多年来背着朝廷偷偷和倭寇勾结,私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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