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融进浓重的黑暗之中。它消失前,青黛清淡的声音轻轻飘来:“她被埋在雪中无人来救时,是你将她变成妖续了她的命吧?”
阁楼的阴影里已不再有回应。随着它的离去,整片幻境如潮水般在青黛眼前退去。青黛又回到了贤王府中,只是脖颈上递了一柄寒若霜雪的剑。
她的眸子缓缓朝上移,这柄剑千年前她曾无数次地为它擦拭过剑锋,她仍记得那人持着剑时唇角带着的笑。他的手指曾细细抚过剑身上镌刻的“枉生”二字,笑着对她说:“若我有一日战死,这柄剑就随着你吧,也算我给你留下的念想了。”
青黛轻吸一口气,忍下眼底泛出的泪,抬头望向聂江寒。
聂江寒握着剑,蹙着好看的眉,道:“你究竟是谁?”
他平静的面色底下早已是风起云涌。因为除了他,王府之内再无一人可活动身体。加之先前屋外那一声尖锐如妖的叫声,简直如同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青黛抬起手,指尖抵上剑锋。枉生剑发出一声悠长渺远的清吟,如同见到了一位久别的故人。她笑起来,对他道:“你不是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吗?”
她凑近他,看到他眼中的愕然,她细细地看着这张惦念了许多许多年的脸,低低地在他耳旁说道:“再过一炷香他们就会行来。若你想知道你王嫂之事,明日子时(晚11点),来碧玉桥找我。”
话音刚落,她便隐入浓重的夜雾中。聂江寒紧抿着唇,眸色晦明不定。
聂景行做了一个梦。
自从怜歌死后,他已有许久都没能梦见过她了。
她站在王府大门后,见他回头望向自己,浅浅笑起来,低柔地唤了声:“夫君。”
他心底蓦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可在梦里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梦里的自己远远地望着怜歌,看她低敛下温顺的眉眼,用令他心痛的语气轻轻说道:“夫君又要出门了啊?”
梦里有谁用他的声音应了声。他看着自己站在马车上,连走过去抱住她都不肯,只用匆忙的声音对她说:“你等我回来,我定会治好你的病!”
说罢,他便避开她的目光钻入车厢。马车疾行而去,一阵寒风吹来,他看到她小小地瑟缩了一下,抱住双臂,用寂寞的语气轻轻问道:“为什么,你不肯多陪陪我呢……”
为什么你不肯多陪陪我呢?
她的话击溃了聂景行最后的坚忍。泪水从他眼中滚滚流出,但他只能这般望着她,他再也无法触碰到眼前的这个人。
怜歌有孕后不久便被御医诊出身患绝症,挨不到世子出世之时。聂景行寻遍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随与日俱增的绝望而生的是他对怜歌的愧疚与逃避。他渐渐不敢直视怜歌的眼睛,不敢看她温柔关切的脸。
直到近年末,怜歌怀胎六月时,她已病得卧床不起。就在聂景行又一次外出寻医问药时,她失踪了。
整座王城都寻不到她的踪影。聂景行疯了一般一寸寸搜寻了王城与周边数座城池,结果被人告至御驾前,将他关在王府中禁足思过。他开始每日大醉不醒,他害怕一旦清醒过来,就会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她。
终于,一个月后她回来了,带着健康的身子和刚出世的孩子,他们的骨肉。
他欣喜若狂。以为从此以后,他们便会过上安稳的日子,不会再有分别。
可那孩子是妖,抱入宫中给母后看时,这小小的婴儿生生咬下一个宫女手上的血肉,生吞入腹。
怜歌被打入死牢,孩子也被扣在宫中。他跪在帝后寝宫外苦苦相求,皇后心软,终是放回了怜歌与孩子,放他们回家团聚最后一回。条件是他要即刻休了怜歌,另娶一位新王妃。并限他十日内,了结怜歌与孩子的性命。
而后,便是他大婚当夜那场几欲烧透半片天幕的大火。
子时,碧玉桥上。
冬雪已停,但夜色较往常更为沉闷,黑云层叠欲坠。厚雪积压的路上,有一人缓缓走来。
“你来了。”青黛站在桥上,手中提着盏精致的大红灯笼。
聂江寒在桥头停下脚步,望着她,一字一句对她说道:“你说你是妖。”他的眼平和安定,眸中映着灯笼朱红的火光,熠熠如星辉:“那你证明给我看,这世间有妖。”
青黛转头看向他。
许多年前,久到连她也记不清的那一年,渡口烟横,江远天青。有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少女仰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人,歪着脑袋咯咯笑着:“你说你是仙人,那你证明给我看呀!不然我才不信你!”
那般久远的年岁,再一次命定般地重现在她眼前。青黛眼角浮现一抹笑,柔声道:“好啊。”
“好啊!”那人摸着少女的头发,想了想,对她说道:“我若能证实我是仙人,你就跟我走,如何?”
他那时的相貌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模糊不清。青黛只能记得他嘴角带着的笑和那只伸向她的手。碧玉桥上一阵风起,大红灯笼映着青黛这许多年来头一次柔软温和的眉目。她朝桥下的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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